常久一时没能会意,不经意地顺着问,“学什么艺?”
“我教你学些剑术,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可以杀人。”
常久哑然失笑,“我对剑术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么想杀人,杀勺磨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还是逼不得已。至于防身,我一向与人为善,不做什么亏心事,应是也无什么可防的。”
年轻人不高兴了,沉下了脸,有些执拗地问,“若是我偏要你学呢?”
“那我也不学,没那闲工夫!”
“不就是要出玉门关去么?”那年轻人眼中浮上淡淡的嘲讽。
“哦,原来你还知道我要出玉门关去?”
“你们当初轰轰烈烈出了长安城,我从长安一路追至这里,你一直在那个和亲的队伍里,我能不知道么?有啥奇怪的。”
常久愕然,“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何要从长安追至这里?”
年轻人更不耐烦了,“你管我是谁?你管我叫什么名字?我一路追至这里,自有我的道理。为何要告诉你?”
常久呵呵冷笑,“你不劫持我到这里,莫明其妙地问我一堆问题,又要我跟你学剑术,我都不知道这世间有你这么个人在,我会问你这些问题么?你如今倒嫌我问起你来了。算了,我才懒得问。你赶快把我送回客栈去,否则,被人发现你劫持了我,你的死期就到了。不是吓唬你,我可是天子使者。”
年轻人轻轻嗤笑一声,“你吓我也没有,他们奈何不了我,我才不在乎你是什么天子使者。你不答应跟我学剑术,我便不放你走,直到你答应为至!”
常久头大如斗,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怪人了,跟这种人,讲理什么的都没用,心念一转,便使缓兵之计,“我这人手脚笨拙,素不喜舞枪弄剑的,目下也无工夫跟你学什么剑术,你看这样如何?我这里西去,完成天子使命,便要回长安的,你非得教我学剑术的话,便回长安等着,我回来之后,便去长安跟你学。”
“何必那么麻烦,亦无须等那么久,我正好无聊,可以一路跟着你们西去,等你每晚闲下的时候,我教你一两个时辰便好!”
“这可不行!前些日子一直出事,这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人心刚刚安稳,你突然跟着我们西去,别说我们李将军不能答应,突然多出个陌生人,大家都会不安的。”
“你慌什么?!我才不稀罕跟你们一起走,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我只每晚见你一面,教你些剑术而已。”
“好吧。”听他所说,似也没有什么恶意,就算真有什么恶意,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他不得,常久只得先应了,“你先送我回去,我考虑两天,我只怕是每日颠簸一路,没有精力再学什么剑术了。”
“不行!你必须眼下就痛快答应我,你才能离开。否则,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老天!”常久真想仰天长啸,这是触了什么霉头,遇到这么个既不可理喻又不会转弯的硬脑筋怪物?为何年纪轻轻,竟然倔强如妒,遇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常久生平还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有两个丫头,都非常聪明伶俐,她们或许对剑术感兴趣,我可以让她们拜你为师,满足你迫切想收徒的愿望。”
“不行!我并不好为人师!我只教你学剑术。别人我不教!”
常久简直要被这个固执的年轻人逼疯了,怒吼道:“为什么啊?!可我根本不喜欢剑术!我也没有工夫,也没有精力学,你为什么一定要强人所难?!”
“你不必问为什么,你答应就好!”
“我不答应!你随便吧!”
“那好。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想吧,我要去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了,等你想通了,大声吆喝几声,我就回来了。”
那年轻人说完,竟然真的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黑乎乎的树林子里走去,很快便要看不见了。林子中鸟儿的怪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篝火将尽,忽闪忽闪,在夜色里,恰似鬼火一般,无边的恐惧压过来,常久仍是浑身发软,没有一丝力气,根本动弹不得,此情此景,她只得赶紧出声,没有好气地叫住他,“喂!你回来!我跟你学就是了!”
那个将要融入黑暗的身影顿住,回过头来,走近来,微青的面色上已有得意之色,他半蹲下来,对常久说,“我相信,能被天子选中出任过使臣的人,必定都是口无戏言的。你既答应了,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客栈。”
话音未落,自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似的东西,抛给常久,“吃了它,你慢慢有会感觉有力气了。”
常久依言吞下。他已一伸手,轻轻拎起常久,搭在肩上,在黑暗中疾速奔跑起来。常久吞下那粒药丸后,浑身的力气并没有觉得回来,反倒是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常久醒来时,日头都出了一竿子高了,绿柳和圆月正双双俯在炕头前,面带忧色地望着她,见她终于醒来,这才化忧为喜。
“小姐,你身子骨没在哪里觉得不舒服吧?”
常久没答应,先试着动了动,浑身酸软无力的那种情形已经没有了,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蹙眉沉思,回想昨晚的事,竟然有些迷糊了,想不起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件活生生的实事?
圆月有些急了,轻轻推了推似在沉思的常久,“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可是要急死我俩了。你到底是累了,还是不舒服了?”
常久冲圆月和绿柳笑了笑,看情形,她俩应该是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她懒懒地摇摇头,“我没事。可能就是有些累了,睡过了头,你俩别担心了。”
绿柳放了心,兴冲冲地笑说,“没事就好。那就起来梳洗吧。梳洗完,用早膳。然后,咱们也去沙州城里玩一回,明日出了玉门关,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