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杀破虏(1 / 1)半壶蜂蜜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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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口堡西北边是一片丘陵。

如今已经快得五月,春色已深,百草丰茂,到处是郁郁葱葱。

在丘陵离关口大约四五里处有一山谷,山谷不大,方圆差不多四五十丈。

时至晌午。

远远看去,山谷里正冒出一阵的烟火之气。

近处一看,里面上百头毛驴骡马在谷地上悠闲的吃草,还有一两百个身着短打的家丁正围着火堆吃饭。

最中间,有十来个管是模样的,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聊天打屁。

一切看起来十分的安详与悠闲。

山谷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两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隐藏在草丛之中,正目不转睛的观察山谷。

不时,二个人影悄悄退出。

山谷东边三四里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全场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凝重。

“报总兵大人,山谷之中有家丁近两百人,如今正在生火做饭,并无防备。”

黑云龙微微松了一口气,也不迟疑,立刻下令。

“黑明道,你带一千人马,由左边包抄。张琦,你率领一千人马,由右边包抄。其余人等随本将正面进攻。

务必全歼贼人,死活不论。若有一个漏网之鱼,全军上下一起治罪。”

“领命。”

黑明道、张琦二人神色郑重的领命而去。

。。。。。。

山谷之中。

“老叔,您跟我说说,跑完这趟,咱能分多少银子?”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家丁舔着脸,靠着一个中年家丁身边坐下。

中年家丁瞟了他一眼,将手中剔牙的树枝丢掉,抽出腰间的旱烟杆,在烟袋里捣鼓了几下。

年轻家丁连忙拿出火折子,殷勤的给他点上。

中年家丁美美的抽了一口,吐出一缕烟气,说道:“这么一趟,够你个龟儿子讨个婆姨了,嘿嘿。”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几声。

一支笔直的利箭扎在年轻家丁的脖子上。

什么婆姨,什么银子,只有漆黑一片。

旁边的中年家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就要逃,嘴里还颤颤巍巍的喊道:“有贼。”

哈,这就是贼喊捉贼。

可惜还没等到他起身,又有一只利箭飞来,狠狠地扎在他的脑门上。

不过也用不着他示警,离他最近的人也不过几丈远。

“范管事,李掌柜,张掌柜,有敌人,有敌人。”

别看这些人做的是杀头买卖,其实大部分人没经历过什么阵战,也难怪这些年八大家上下打点的油光水滑,一路确实是畅通无阻。

这时,那些掌柜和管事也已经看清楚,漫山遍野都是官兵。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官兵?”

他们跟关外交易十来年,整个宣府的官兵早已被他们打点的妥妥当当。这条道走了不下数十次。

别说官兵,连个山贼都没有。

“走,赶紧走,赶紧回去禀报当家的。”

至于抵抗,闹呢,钱是东家的,命可是自己的。

面对成千上万的官兵,他们这些人根本兴不起丝毫抵抗的念头。

只可惜山谷不过方圆数十丈,这会儿已经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

有人抢过一匹快马,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被射成刺猬,也有一些人头脑挺好使,掏出随身携带的银两,贿赂士兵,期望逃过一劫。

无奈众目睽睽之下,谁敢以身试法?不过银子还是要拿的,捅死你,也是我的。

兵力悬殊,专业打业余,有心算无心。

总之,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全部收拾的妥妥当当,一条狗都没能跑出去。

黑明道从地上挑起一节衣襟,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

一路小跑来到山谷边缘,黑云龙站在一块大石上俯视着一切。

“禀报大人,战斗已经完毕,杀敌四十五人,俘虏管事十一人,家丁一百五十八人,无一漏网。”

至于损失,追人磕掉牙不知道算不算工伤。

“嗯。”

黑云龙点了点头,脸色平淡,至于赞赏,这种小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一干俘虏被捆成粽子押到跟前。

“这位将军,误会误会了,俺们是介休范家的商队,俺们是良民呐。”

这些俘虏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期望奇迹发生。

黑云龙置若罔闻,只是打量着山谷里那堆积如山的物资。

“将。。。。。。”

没等那人继续求饶,张琦便一脚将其踹倒。

“闭嘴,谁再敢废话,老子撕了他。”

一干俘虏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全跟鹌鹑似的。

“大地禁卫站出来,把这些东西都杀了。”

黑云龙的语气十分冷漠,仿佛就是杀一百多只鸡。

“什么?”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区别就是,俘虏是吓得,官兵是惊的。

“将军饶命啊。”

“俺还不要死。”

“将军,您要多少钱俺家给。。。。。。”

。。。。。。

“怎么?不敢杀人?”

黑云龙根本不理俘虏无谓的求饶,只轻蔑的看着八百大地禁卫。

此次出战,除了张懋赏几人,几乎全都出动。

这些人经过十来天的训练和行军,似乎也有了些军人模样,刚刚进攻的时候,有几个冲的快的,还砍了几个人头。

似乎战场也就那样,然而黑云龙却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之中可不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粗。

当初,朱思明离开京城时可不是光杠司令,除了几十个锦衣卫和太监,另外还有五六十个国子监监生以及一些底层年轻官吏。

无论什么时代,人才都是最珍贵的,朱思明对这些人十分看重,将他们全都编入了大地禁卫,目的就是培养嫡系班底。

有人说过知识越多越反动。这句话不见得是对,但是也说明了,人一旦有了知识,想的东西就多。

杀降卒,杀俘虏。这几个字在史书上屡见不鲜。在读书人眼里,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反面教材。

“黑将军自古以来,杀俘不祥。请将军三思。”

黑云龙没有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一块散落在地的铁锭。

“这块铁锭两斤重,差不多可以锻造二十个箭头。以后金鞑子的箭术,二十枝箭少说也可以射死十来人。

天启年间至今,这样的铁锭,流入后金手上不下十万块。”

黑云龙的声音异常平淡,没有慷慨激昂,没有仇恨愤懑,有的只有简单的数字。

“一块铁锭十条人命,十万块铁锭,那就是百万条人命。”

全场鸦雀无声,有的只是越来越粗的呼吸。

要说大明朝哪里的人最恨鞑清?

毫无疑问,是京城周边的人,鞑清来了一次又一次,几乎所有人或近或远都有亲朋故旧死于鞑清之手。

鞑清五次南下,老百姓都知道大明朝死伤惨重,却从来没有人统计过数字。

百万人命,尸山血海。

而八百大地禁卫几乎全都来自京城周边。

此时那些俘虏真的怕了。

“将军,小的愿招,范家范永斗是主谋,小的都受了他的蒙骗,小的愿意出首,小的愿意指证他。”

“将军,还有王家,还有黄家,小的愿意小的愿意,您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小的这是第一次啊,小的是无辜的。。。。。。”

“将军,小的已经投降了,您不能杀小的。”

忽然,人群中冲出一人。

“刷。”

一道雪白的匹连划过,半边人头飞出,白的红的飞溅四处。

“投降?老子不答应,你凭什么投降,你凭什么。”

那人又是一刀,半边身体开了膛。

“无辜?我孙家上百口难道不无辜,多尔衮,我誓杀你,我誓杀你。”

说完又是数刀。

凡事只要有个领头的,一切便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

有仇的,没仇的,仇深的,仇浅的,无所谓了。

狼多肉少,一百多人根本不够分,有些差不多被砍成肉酱。

“呜呜。。。。。。”

第一个出手的那人不顾满身的血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之涣,别哭了,以后咱们一起杀鞑子,报仇雪恨。”一个青年上前轻抚他的背,轻声安慰道。

原来这人名叫孙之涣,他或许名不见经传,但是他却有一个大名鼎鼎的从祖。

大明首辅孙承宗。

崇祯十一年,鞑清第三次入关,多尔衮打到孙承宗的老家高阳,孙承宗率子孙誓死抵抗,全家一百余人壮烈牺牲。

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孙之涣外出未归,得以幸免,从此比天高比海深的血仇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孙之涣的心灵。

一人哭,百人应。

嚎哭之声震天动地,不是恐惧,而是他们心中集聚了太多怨愤。

周围的人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鄙视,只有同仇敌忾。

不时,孙之涣收住眼泪,胡乱擦了擦,咬了咬牙,一道划在自己手心。

“从今往后,俺孙之涣改名杀破虏,除非有朝一日杀死多尔衮,灭了鞑清,否则不改本姓,不归祖坟。”

崇祯十六年,四月二十三,大明杀神杀破虏于张家口立誓,时年二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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