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剑的剑鸣声响彻了三十六次。
那便意味着有三十六人。
这不是现在能够匹敌的对手。
必须要尽快赶走眼前这两个家伙。
杜凉很快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的马车厢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但却是个能够解决问题的人。
少年一脸认真地望着杜府兄弟二人。
“老家伙还没有醒……”
“你们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就把老家伙接过去照顾也行。”
“怎么样?”
“要不我送回大嫂那辆双匹马车上也行的。”
便在此时……
兄弟二人极为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打了个眼色。
又同时噤声失语。
在往常都怕磕着碰着的杜府老爷子杜淹此时的境遇却有些唏嘘。
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
其实老年人受惊昏迷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休息一两日感觉到腹中饥饿又或是渴了便会自行醒来。
但现在是流放,是逃难。
“两位兄长如此尊礼守孝,怎么不吱声了?”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杜凉的眉头皱得极紧。
冷冷地望着二人。
为了能够做到足够的低调,足够不引人注意,杜凉的马车真的很破,很烂。
无论杜淹被安置在哪辆马车上,都比在这辆上强一些。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杜府兄弟二人不能接受的。
倒也并不是说不孝顺,但现在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爹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三弟……”
“麻烦你了。”
杜敬同极为认真地说道。
便在话音未落的时候,杜康也已经掀开了马车门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小声喃喃了一句。
于是……
伴随着几声噼啪的清脆马鞭,杜府兄弟二人的马车开始加速。
朝着车队的前方行驶而去。
怔怔地望远去的兄弟二人,杜凉的脸色依旧极为凝重。
他在观望车队的情况,更在观望那对即将到来的骑兵。
要速度动作起来了。
每一息都不能耽误。
杜府兄弟二人的马车才刚刚混入车队,老许便已经将挂在自家马车头前的火把取了下来,紧接着便将之熄灭。
即使在黯淡的火光在黑夜里都会显得极为刺眼。
这样便十分容易成为活靶子。
一息时间转瞬即逝,老许又继续动作起来。
他轻轻地拉了两下子缰绳。
于是……
驽马便发出了轻微的嘶鸣。
马车停了。
不再跟随车队前行哪怕一步。
彻底将身影隐藏在了黑夜里。
混入车队的杜府兄弟二人并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弟的大胆想法,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于丢脸,太过于难堪。
但关乎身家性命,些许颜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康再次将头探出马车的车窗,回首望去。
并没有任何的目的,这位杜府的二少爷只是忍不住想看看那辆破旧马车。
但很快……
他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因为,他看不见了。
既看不见马车,也看不见马车所代表的那支火把。
那辆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尽管是夜色深沉,但一支支挂在马车上的火把,也聚集散射出了不小的光亮。
借着这些光亮,发现一辆数丈开外的马车并不困难。
除非……
马车消失了。
联想起之前与杜凉的剑拔弩张以及反常神色,杜康似乎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仿佛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却实在有些抓不住。
毕竟……
关于那对骑兵的消息,杜凉没有通知给任何人。
整个杜府一行人,无人知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哥。”
“人……”
“不见了。”
杜康看了一眼身后的无尽黑暗,声音中开始夹杂着些许恐惧。
闻言至此,杜敬同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子,犹如跌入了万丈深渊。
事实的真相比自己想得还要残酷万分。
自己那位年幼的三弟并非没有任何手段又或是后手,只怕是自己难免也被沦为了棋子的命运。
到底是怎么了?
马车上的兄弟二人想不明白。
但他们很快便不用去想了。
因为……
不重要了。
十息时间很快,但在此刻却显得更快。
哒!哒!哒!
一阵沉闷却急促的马蹄声音骤然惊起,划破了冰冷的夜色。
杜府的兄弟二人脸色骤然剧变。
纷纷掀开马车门帘,朝前望去。
闻声却不知来人。
却只依稀看见数十支米密密麻麻的移动火把在迅速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移速很快。
兄弟二人很快便意识到了……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兵。
除了铁骑,还有何人能在黑夜里如此驰骋?
旋即,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骇然与后怕。
突然明悟了为何刚才被赶走驱逐的真正原因。
恐怕自己那位三弟早就知道今夜会有此一遭。
只怕来者不善。
马蹄声穿破了湿重的雾气,穿破了黑夜,越来越震耳。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吁!”
伴随着一阵拉住缰绳与数十匹烈马嘶吼的尖锐惊叫声,马蹄声戛然而止。
那些来历不明的骑兵……
到了。
并且极为训练有素,刚刚停下,便已经迅速分散开来,呈现出半圈形的包围之势,挡住了杜府车队的去路。
既然是骑兵,那么便只能是大唐军部的人。
月黑风高的,又正值长安封城之际,一队不知底细的马车队却突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长安城附近的官道上,怎么看怎么也说不过去。
双方谁看谁都有些不顺眼。
那对骑兵的首领并没有发话,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冷风吹过寒夜。
气氛沉寂得有些可怕。
似乎有些僵持对峙。
诚如杜府兄弟二人所想的那样,早在火把熄灭的瞬间,杜凉的马车便已经调转了头。
朝着官道两旁的杂草灌木中,冲了进去。
暴雨之后的道路的确泥泞,就连官道便禁不住这样的冲刷,又何况是两旁那些没有被夯实的真正土地。
夏日的灌木杂草极为茂盛。
长势极好。
极大地掩盖了马车的痕迹。
颠簸着,摇晃着,杜凉的马车已经隐藏在了灌木丛其间。
因为天色黑暗,又有植被遮挡,所以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杜凉距离杜府车队的位置,恰好一眼的视线。
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能够观察对方的大致情况,也能够及时逃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