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就是这样的,年纪越大想要倾诉的欲望就越强,可是说多了就会被人嫌烦,人家就会觉得你唠叨,就不乐意听了。
而林司就不一样,他巴不得聋老太太能够多讲一点,将那十几年前的事情讲得越详细越好。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多小时,秦淮如做好了晚饭在屋门口大声的喊着吃饭,林司这才反应了过来,起身要走。
聋老太太将林司拉住,硬塞给他一包吃的。
林司看了看,是黄米面奶油炸糕,这也是首都的老小吃了,用开水烫了黄米面,加了鸡蛋液和白糖,之后用牛油炸出来的。
这炸糕做好了,外面焦酥,里面甜嫩,味道好吃着呢。
林司意外,又有些惊喜。
“太奶奶,你怎么还做了这个?”
聋老太太笑得有些贼。
“我前几天拿我剩下的一点棒子面和人换的黄米面,又正好剩下一点牛油,就炸了这个,你回去自己吃,再给你妹妹们尝尝,快收好,别让人看到了。”
之后她便接着说道。
“你看咱院子里的小孩儿,一个个馋着呢,我可舍不得让他们吃,那就是糟蹋东西!”
林司看聋老太太笑得那样,就忍不住笑,虽然不知道为啥聋老太太对自己会这么好,但是更多的当然是感动。
看着林司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神,聋老太太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看见了林司为了能够读而努力的模样,以及这半年来的变化。
以前棒梗去傻柱家偷东西的时候,聋老太太都是看在眼里的,觉得这孩子太滑,心中其实是不太喜欢的,尤其是跟着贾张氏那一家人,更是觉得要被教坏了。
可是谁知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突然人就变了,不再去傻柱哪里偷东西不说,人也变得进了,还主动求着家里人要去学,学费也都是靠着自己捡煤核挣的。
这些都让聋老太太觉得,林司是个好孩子,就像这个院子里的傻柱一样。
虽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使得棒梗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但是聋老太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的,以后给自己百年之后送终的就只能够是傻柱跟眼前的棒梗了。
林司作为贾家的独生子,自然会受到贾张氏跟秦淮如的偏爱,现在又多了一个聋老太太,这样的感觉真好。
想起这些,林司忍不住握住聋老太太的手。
“嗯,我带回去吃,我可欠吃这个了,欠得不得了。”
聋老太太抬手,点了点林司的眉心。
“瞧你这傻孩子,馋样儿,打小儿就这样,都成读书人了,性子还是没变!”
林司从聋老太太那里出来,夕阳照在人身,格外有一种暖融融的,孩子们的笑闹声洒落满地,他的心里也觉得格外的舒坦。
有时候,林司忍不住会想,人这辈子,端看怎么想,有时候往偏激了想,他会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净是来受苦的,但再一看,其实也得到过很多,贫瘠的童年并不是没有过甜蜜和幸福。
秦淮如买了一包白蜡烛,白蜡烛比家里的煤油灯要亮一些,读书写字都可以。
林司晚就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在看下午去书摊买的那些书。
这些原著他以前都没有看过,也不明白这个年代的写作风格跟文笔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看得很慢。
妹妹小当跟槐花也都凑到林司的跟前,好奇的看着林司,一边看书一边在书本写写画画。
林司从废旧工地拿回来两块石板,给了两人一人一根粉笔,让她们在面画画玩。
小当的年纪比棒梗小两岁,明年也得到了学的年纪,所以林司觉得让妹妹早点开蒙也是一件好事,就算是先熟悉怎么拿笔写字也是好的。
只见小当笨拙着拿着粉笔,控制着粉笔头,按照林司所教的方法,在石板照着他留下的字慢慢的模样着写。
兄妹三个,接着家中白蜡烛的烛光,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秦淮如此刻正在倒脏土。
所谓的倒脏土就是倒垃圾,一般都是天黑了之后才去倒。
胡同里的老规矩就是当天的脏土不能够在家里过夜,最晚十点就必须去倒了。
脏土里面大多是煤灰渣滓,秦淮如倒的时候都是小心闭着气。
倒完了,回到家里洗了手,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想想自己能够为孩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秦淮如不由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很快到了星期天,这天林司不用学,不过秦淮如去加班了,要进行政治学习,而贾张氏则是要去药店给贾旭东买药,于是只得留下林司在家带妹妹们。
好好的星期天林司可不想就这么在家里带小孩给浪费了,所以他决定将妹妹们带到聋老太太面前,让她帮忙看一午,其实就让她们在院子里随便跑着玩就行,就是万一有个什么事帮衬下。
他呢,则是出门重操旧业,背了竹筐,捡煤核去。
林司思来想去,似乎还真是只有捡煤核来钱快且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只需要花点时间跟体力。
毕竟这年头,吃喝拉撒什么都要票,煤自然也不例外。
每个街道办都有一个煤厂,煤厂下面是几个门市部,比如他们胡同就对应了一个门市部,门市部给每家每户发一个煤本,凭着煤本定量供应蜂窝煤,一到了冬天,烧火烧水取暖,都得用煤,天冷了,蜂窝煤根本供应不,一般人家半夜不舍得烧煤,就得冻着。
这也是为什么,棒梗家玩只舍得烧刚睡觉那会儿,其实到了半夜煤烧完了就冻着,到了第二天冷锅冷灶的再找邻居换一个煤球引炉子。
其实蜂窝煤要说贵,也不贵,几分钱一个,拼出去牙缝里省省不挨冻谁也乐意,可就是买不到啊,买不到才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煤核的好处来,有钱就能够买到,只不过是用起来麻烦了一些,但是便宜也不限量。
不过出于礼貌,林司给聋老太太以及小当和槐花她们分别买了一个“喝了蜜”。
“喝了蜜”是土话,其实就是冻柿子,柿子冻得硬邦邦,吃的时候用凉水烫一下,变软了后用两手捧着嘬,里面变软的柿子汁被嘬到嘴里,清甜如蜜,要不怎么就叫“喝了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