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长飞此刻可以说是很生气的,本来好好的一次催贡之旅,如今却变成了看两个和自己一般大的书生辩论,当然了,辩论的题目就是该不该给供奉。之前在洪武皇朝虽说也是遇到了一些阻碍,但是首辅徐阶还是婉言表明再过几日就会送到,可如今到了建武皇朝,自己在殿上才提起这个话题,就被左侧文官队列末尾的一个年轻人反驳了,那年轻人才说完,他后面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又出来支持给岁贡,结果两人就在自己面前辩了起来,满朝的文武大臣竟然没有出来制止的,御床之上的司马衍更是听的津津有味,田长飞觉得自己彷佛回到了门派的辩经堂,当真是听得头都大了,关键是你站在哪边都觉得有道理,虽然田长飞很想上去插个嘴,但是那两个人跟说好了似的,衔接的好无缝隙,田长飞愣生生堵了一肚子话。
“我之前就讲过了,王法为上,百姓之行,皆以此为纲,陟罚臧否,不得逾越,上抵公卿,下达布衣,岂需修士维持?况修士皆以飞升大道为重,怎能以俗务绊身?维护治安,惩治奸邪,自有官府差吏各司其职,足矣!”殿堂之上,宙合侃侃而谈,短短一个月的历练已经让他褪去了初出茅庐的青涩,峨冠宽袍,举手投足之间,法术势自成体系,修为稳固,更有突破的迹象。
“大道三千,怎知没有心系苍生之道,王法固然为纲常,然而吾未见无缝之网,官府差吏皆为凡人,办事难免有所疏漏,更有许多力有不逮之时,有修士仗义而助,此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区区岁贡根本不足为由拒绝!”游方手持玉圭,眉宇间自信从容,腹有诗书而气自华,知行合一,正是他此间所求的目的。
宙合听此正要再次开口,御床之上的司马衍却是挥了挥衣袖,打断了宙合,“朕今日听两位卿家之论,当真是各有道理,奈何此间还有其他政事,不能再让两位畅所欲言,不如你二人和这位问剑宫的弟子且下去商谈,结果如何,明日朝堂之上禀报于朕即可。”游方与宙合领命之后,和田长飞退了出去。
“田道友,此来路途坎坷,没有好好歇息吧,不如我先带你去驿馆休整一番吧。”宙合除了大殿对田长飞说道。
“不用不用,修道之人,对此等路途还算不得什么坎坷,倒是二位还是好好商议吧!”田长飞憋着一肚子的气,言语间自然有些不痛快。
“哈哈,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要我二人商议,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就是我俩辩论到死,也是各有道理,此之为辩论的妙处啊。”游方也走过来开口说道,“田道友啊,岁贡这个还是会给的,只不过呢,想来一路之上你也能看出来,自从妖兽作乱之后,皇朝内河清海晏,着实也用不太着贵派修士维持治安,虽然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是显然就算是皇朝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岁贡大抵会少一些了。”游方笑着解释道。
“可是洪武皇朝那”田长飞刚开口,那边宙合拍了拍田长飞的肩:“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我们自己决定的,事先我们和洪武皇朝的人商讨过才这么定下的,如果你不信,等着你们收到岁贡就知道了。”宙合说罢双手拢起走了下去。
“田道友,走吧,我出去好让人安排你休息一下。”游方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田长飞感到自己从踏入那朝堂之时或许就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如果能动武,想必他现在会抽出灵剑一顿砍杀了吧。深吸了一口气,田长飞做了个微笑的表情,顺着游方的方向走了过去。
“都安排好了?”驿馆外面宙合看着刚刚走出来的游方问道。
“还能如何,估计他明早就会离去了。”游方径自取道前往自己的住处。
“说来也是好笑,你我二人本是他乡故知,却在这异地朝堂上搞得水火不容,人生四大喜怕是要改改了。”宙合见了也跟了上来。
“宙兄,不瞒你说,此来建武的任务,我也完成的七七,怕是要回中洲了,你呢,难不成还真的要在此混个位列三公?”游方瞥了一眼宙合说道。
“哈哈,愚兄虽然没有什么大志,但是还不会将自己束缚在一国之内的,说实话,若是无你插手,科举之后,世家覆灭,不过在十载之间,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也就是慢一些罢了。”宙合一脸自信。
“两位才俊大白天吹牛皮真的是名士风采啊,当真是佩服佩服,不如也教我己手,好让我也能在为官之路上多走那么几步啊?”一道慵懒的声音在两人后方响起,两人回首看去,但见一个酒葫芦扔了过来,“不如先喝点酒,清醒一下?”
“桓兄,你这真是神出鬼没,我俩刚才只是玩笑之话,莫当真,莫当真。”游方接住葫芦就已经猜到,来者正是前一阵风闻建康的桓家新秀“桓已”。
这桓已与两人来往不多,但是凭借桓家人的名号,还是牵扯出一堆堆的站队跟风之人,本朝三公王谢两家近来并无几多惊才绝艳之人,这新出现的桓已自然被看作是世家的新顶梁柱了,不过自从他入职以来,政务上没有太大的突出,倒是饮酒之名传遍建康,连司马衍都听闻之后,特召他入宫品酒。这桓已更是孟浪,将宫中的御酒连喝带裝,竟是愣生生让酒库少了四分之一。临走之时更是挥毫泼墨,在门前的柱子上留下了“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诗句。不过司马衍倒是没生气,第二天还将他官升一品,特许饮酒办公,一时传为佳话。
“你二人当真以为这个皇朝如此简单的就在你们谈笑间化为一局棋了吗?还是你们认为棋力深厚到足以掌控那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你们的顺利不过是他们想让你们俩顺利而已,天骄又如何,即便是衍圣公,列国也可以不用其道而逐之四海,贤若商君,也是功成而身死,当真以为儒法两家已经掌控这天下的政局了吗?”桓已悠悠然话一出口,让两人如遭雷击。
“看着吧,不论你们离不离去,接下来的一切将不再是你们算盘之中的规划了,真正的下棋之人,马上就要出现了。”桓已从两人间插身而过,同时拿走了自己的酒葫芦,“唉,真可惜,里面装的御酒都不喝,暴殄天物,圣所哀之。”
看着远去的桓已,游方和宙合面露凝重:“这桓已,到底是何方人物?”
“不知道,我总感觉好像我们算漏了什么东西,而且是很致命的东西。”宙合拢了拢衣袖喃喃说道。
五洲山海经渭水:渭河之水天上来,凡人怎得见源头。渭水是横亘大陆的河流之一,据传其起源于西牛贺州无尽瀚海之外的昆仑山巅,沿途流过无尽瀚海、通过武德皇朝进入中洲然后从贞观王朝和洪武皇朝交界处穿过,进入东方的乙木之森东流入海,其间更有无数支流蔓延,造就了上古之时的人族文明,与另外一条发源自北俱芦洲的洛水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