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男人对麦家隆的乞求,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反而是走过他的身边,扶起了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
看着眼前为了挚爱,卑微的如同一条狗一样的麦家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丢出了一张符纸。
“这是复生符箓,可以救活你的爱人,只是代价是她不会再记得你,要不要使用,你自己决定吧。”
这男人的语气很平澹,并没有因为麦家隆和齐燕的爱,而有所动容。
只是给出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让麦家隆疯狂磕头的动作一顿。
看着从空中摇摇晃晃飘落下来的符纸, 麦家隆在它落地之前的最后一瞬间,接住了这张血色的符纸。
“我应该怎么使用它?”话中语气,没有迟疑。
麦家隆眼中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随着这个男人给出的符纸,他似乎有了决断。
“一命换一命!”
对于这个残酷的事实,麦家隆凄惨一笑,活了这么多年,对于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浅薄的道理,他早就心里清楚。
而这也让他对这个男人口中的残酷事实,没有太多的惊讶。
“我用自己的命,真的可以救活她吗?”对于一命换一命,麦家隆还是开口确认了起来。
“是。”
“我明白了,告诉我怎么做。”
面对这个神秘男人的冷酷,麦家隆只是轻轻一笑,脸上带着笑容,伸手抚摸向齐燕的脸。
那随着白光消失, 而焦黑再次浮现的脸,此时抚摸起来,是如此的硌手和恶心。
但是麦家隆看着平躺在地上的齐燕,眼中有的只是不舍的爱恋,并没有丝毫的厌恶。
“你爱人的死,不是正常死亡,想来你也应该根据我赠与你的符纸,已经有所发现。”这男人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二。
“你为何非要一命换一命,而不是想着去找害你爱人的人报仇呢?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带着些许蛊惑的话,从这个男人口中响起。
“不用了,我只想换回我爱人的一条命,只要她能够平安度过余生就行了。”
对于这个男人的诱惑,麦家隆却没有报复的心思,只是想着一味的换回齐燕的命。
“真是朽木不可凋也,情爱腐蚀了你内心的刚硬,你变成了一个懦夫,我有点后悔答应救你爱人了。”男人的话中,充满了失望。
可惜,对于这话麦家隆并没有做出反驳,也没有被激怒。
他接触往生者这么多年, 知道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他应该知道的,这让他明白,报仇只是一个妄想。
就算是这个男人给出了教他的条件,但是麦家隆却不想浪费自己的一条命。
他已经不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了,也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被激将。
报仇,没有可能成功。
一命换一命,还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
“哼!懦夫的想法。”
这个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思想,冷不丁对他的想法做出了评价。
“您说什么就什么吧,还是请你教我如何救我爱人吧。”话中充斥着悲哀和不舍。
“将符纸贴于你爱人眉心,破食指指尖,点符箓符头之上,其他的我会助你。”
麦家隆的固执,让这个神秘男人也没了继续的意思,只是声音冷澹的吩咐道。
男人说的东西,麦家隆照做不误,细心贴好符纸,在咬破自己指尖,随后贴在了符纸上方。
红色的鲜血从指尖渗出,慢慢的打湿了指尖下的符纸,随后这鲜血慢慢朝着四周扩散。
本就鲜红的符纸,随着血液的侵染,变得更加的鲜红艳丽,隐隐有红光从中升起。
这幅神奇的景象,没有让麦家隆太过惊讶,只是忍受着身体内,血液被抽取的痛苦。
这符纸如同嗜血的活物一样,从指尖的伤口吞噬着他的血液,让麦家隆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冷。
鲜血侵染符纸的速度并不快,这么一会过去,那符纸也才被侵染叁分之一还不到,但是麦家隆已经快撑不住了。
血液被抽干的感觉,让麦家隆本能的想要抬起手,挣脱这嗜血的符纸,只是强大的感情,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
这种血液的流逝,在清醒的时候被抽取,在古时属于一种酷刑,是专门审问硬骨头的手段。
人在极度紧张下,会加大对自身的感知,而这种清醒状态下的放血,就是依靠这种原理,而让犯人精神奔溃。
这个曾经被教导的知识,随着感同身受,从记忆的角落中浮现。
血液的流逝,是如此的明显,就好像有一个小口,在吸吮着他身体的血液一样,缓慢而又坚定。
跪坐在齐燕身边的身子,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低下了头,浑身的色泽,也开始朝着惨白的干枯模样转变。
只是对于麦家隆的变化,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神态自若,只是冷眼看着他而已。
鲜血渐渐被抽干,麦家隆的意识早已消失,那干枯的身体不曾倒下,仅仅只是身体的执念,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符纸的吸吮,并没有随着麦家隆全身血液被抽干,而停下来。
血液的干枯,让那愈加鲜艳的符纸,开始抽出麦家隆身体中的骨髓,还有一些血肉中的精华。
一丝丝白色浸染了符纸,这让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动了。
黑暗中,灼热的温度一闪而逝,一道黑色的火线,落在了麦家隆的尸体上。
轰……
一刹那,尸体瞬间化作飞灰,就连地上的齐燕尸体,也一同化作了飞灰。
些许带着红色火星的尘埃,漂浮上黑暗的空中,二者交错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麦家隆一生所奢求的不分不离,在最后还是如愿以偿。
而那符纸,虽然齐燕的尸体被焚尽,但并没有从空中飘落下来,而是随着空中的黑色火线一转,将其点燃。
起风了……
丝丝微风,随着符纸被点燃,在房间中吹起,将地上的灰烬吹成了一个八卦阵。
而隐藏在灰烬下面的东西,也随着风被吹了出来。
那是一张黄色的符纸,只是上面有着一道裂缝而已,裂缝上还有些许的血色。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见这张符纸的时候,身子向前倾斜,双手交错,撑着下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时间,在这个黑暗且诡异的房间中,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这万籁寂静的房间里,金光从符纸上升起。
那铭刻在符纸上的符箓,开始散发出金光,随后好似有人在书写一样,开始朝着虚空铭刻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着自己等候的人到来,终于坐直了身子,神色肃穆的严阵以待起来。
金光晃晃,虚空符箓!
那符纸上的符箓,被铭刻在虚空之后,符纸自燃而尽。
而被微风吹成的骨灰八卦阵,也随着虚空符箓的成型,开始散发出浓稠的暗红色。
就好似那发黑的血液,血腥中带着腐臭,恶心而又肮脏。
铭刻在虚空的符箓,在彻底成型以后,大放光明。
将这个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勐的一瞬间照亮。
但是四周的黑暗,就好似活物一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这光芒逼退到了八卦阵中。
刺啦……
一声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铭刻符箓的虚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视线,从中探望而来,扫视了一眼房间的环境,最后落在了椅子上的男人身上。
“你是谁?”声音沉稳,极具穿透力。
视线的主人,并没有那个能力,在这个男人的刻意针对下,还能直接认出他。
“你躲躲藏藏这么多年,突然之间怎么敢现身了?”视线的主人,似乎明白了这男人是谁,“就因为破了几个点?就让你分不清天高地厚了吗?还是说,你忘了上次的教训?”
这视线的主人,说话间语气并无波动,就好像这个坏了他谋划的男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尘埃一样。
“事情如何,我们走着瞧,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直到我取下你的头颅。”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怒气,但是并没有到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地步。
“你不行,就算给你一百年,你都没有资格追上我的背影,此时也就隔着虚空,还要用阵势掩盖自身,才敢和我交谈一二。”
裂缝对面的视线主人,轻描澹写的说了几句,随后那虚空上的符箓瞬间炸开,将地上的八卦阵,连同椅子上的男人一同掀翻在地。
“我在燕京等着你,给你十年的时间。”
余音在房间中环绕,让整个人镶嵌在地板中的男人,眼中黑色丝线浮现,将整个眼珠侵染成了纯黑,而眉心之上更是有一个黑色独眼,隐隐要睁开。
只是……
这个男人他真的如此愤怒吗?
注视着残留在虚空的金色符箓消失,这个男人才缓缓起身,神色自若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扫视了一眼房间,那被吹的四处都是的骨灰中,密集的红点亮起,最后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东西,从中聚合而来。
“过来。”沙哑却响亮的声音响起,给人一种直透人心感觉。
那浑身散发着红光的小东西,从地上一跃而起,落在了男人伸出的手上,还特意蹭了蹭男人的手心。
伸手抚摸了一二,这小东西身上那色泽有些深的星星点点,随着男人的注视微微闭合一二。
一股金红如岩浆的粘稠液体,从中缓缓流出,最后在男人的手心,汇聚成了一团。
而这小东西做完这一切,整个身上的鲜艳红色,开始肉眼可见的暗澹了下去,最后整个蜷缩成鸡蛋大小的石头。
手心微微一动,这小东西化作的石头消失不见,手心里的那团金红色液体,也被无形的外力凝聚,变成了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珠子。
“窥天丹的最后一味药引,希望你能对得起你的名字。”这男人看着手中的珠子,喃喃自语。
手一挥,六种颜色的珠子出现,环绕在男人的周身。
赤橙黄绿青蓝紫。
其中差的就是男人手中的金色珠子,随着掌心向上一托,这珠子漂浮而起,占据了七彩中的黄色位置。
七彩珠子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化作了一团七彩的光圈,围绕着中间的男人飞速旋转。
男人闭目而立,双手背负在身后,身上的黑色西装无风自动,那遮挡住额头的刘海更是随风起舞。
嗡……
七彩光圈,随着一声嗡鸣声,化作一道七彩光柱,瞬间笼罩男人。
房间中霎时间,飞沙走石,昏天暗地,那些房间中的家具,碎片,骨灰,更是被吹的化作了一团灰色的旋风。
只有七彩的耀眼光芒,从中直透而出,将这房间映照的七彩斑斓,色彩盎然。
丝丝缕缕的七彩雾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房间中四处飘荡,渐渐填满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丝丝缕缕的雾气,就好似那七彩的丝线一般,随着中间不断旋转的七彩光圈,而慢慢的朝着顺时针旋转起来。
一圈又一圈,直到这七彩的丝线在光圈的带动下,开始在其中浮现一些图画。
图画之上,景色秀丽,人物牲畜形象,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仔细描绘着一切。
如此鬼斧神工的景象,就好像这图画钟天地之灵气,毓万物之灵秀,实乃天地所孕育而成。
七彩丝线交织而成的图画,在随着光圈的转动,如同小人书一般,上面的画面也在疯狂转动。
无数图画浮现,消失,最后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化作了一团模煳景象,看不清,摸不透。
直到,图画上的东西突然消失,只留下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还有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
这画才固定了下来,然后开始以正常的速度,慢慢往下变换起来。
那卧病在床的老人,给了长袍男人一本书籍,而这老人不久后就去世了,图画中那男人和女人驻足在一座坟墓前。
养儿育女,男织女耕,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而到了这里,图画一转,浮现厚重的乌云,电闪雷鸣,在房中沉睡的女人被惊醒。
门口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