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把你的大脑从你体内取出，放在某种生命维持液体当中，然后将大脑和一台计算机连接起来，这台计算机有能力模仿你的生活体验。如果这确实可能，那么你怎样区分你周围的世界是真实还是模拟的。

——题记摘自希拉里·普特南《理性，真理与历史》

“唯愿四海平，吾身独破何惜哉！”

宁静的病房里，抑扬顿挫的一句吟诵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例行查房的护士先是一愣，然后前来仔细查看一番，赶紧呼叫：“医生，医生！108床的病人也醒了！”

嘈杂声中，司徒玹玉悠悠转醒，坐起身来，扶着混沌一片的脑袋，茫然地看向周围。

洁白的墙壁，床单、被子通体一色，窗外的嘈杂与偶过的鸟鸣，还有左右两边同样的床也躺着人，司徒玹玉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在住院。

“明明一切都稀松平常，为何我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司徒玹玉用他那一贯半古文式的口吻嘟囔着。

丧尸、滇蒙帝国、蛮族圣帝、末日之神还有……明月？这些记忆的碎片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还有那个身披袍服、头戴栖鹰冠帽，腰侧别着一柄长刀的人，那个是，自己？

我不是还在梦中没醒来吧？使劲掐一下大腿……好疼！

我还是我，这里依旧是我生活的世界，可是那些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也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怎么像是刻在了骨髓中，稍一回想便会清晰浮现？

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这速度似乎早对此做好了准备，随之而来的各种问询也让司徒玹玉无暇回忆，在确定了没什么后遗症，医生在病历记录依次写下一些东西，然后表示再观察两天便可出院。

晚饭时间，司徒玹玉的父母来探望他。

看着父母欣慰的笑容以及双眼中流露出的疲惫神情，司徒玹玉心下一酸，自己突然病倒让爸爸妈妈担心了，对此，他只能一遍遍地回应着父母的关心，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没事了，让他们宽心。

接下来的两天，司徒玹玉坐在病床，因为活动范围有限，正好又是暑假，所以趁着空闲飞快地赶写暑假作业，不少同学也来医院探望，当同学们说起，全校一部分师生几乎是在考完期末考的那天同时昏迷过去，这其中也包括班长明月沁。

明月沁？司徒玹玉心里猛地触动了一下，印象里自己她是自己倾慕的女神，平时默默地关注着她，却连跟她说话的语气都没有。

但是，与她发生了许多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不，这也是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的其中之一。

同学们走后，司徒玹玉躺在床，明明是青春年华，却用一双饱经沧桑的深邃双眼看向天花板。这些天，不断闪烁的记忆碎片也让他把这份记忆整理得相对连贯了一些。

记忆中，自己是一个横跨半个大洲的大帝国的可汗，在一个哀嚎遍野的末日世界建立起一片净土，并且带领着人们在那个世界对抗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同时，明月沁……居然是自己的夫人！

“呵，真是自欺欺人的梦幻啊。”司徒玹玉把这份记忆归结于自己在昏迷期间做的一个长长的梦，而在梦中，自己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成为了现实捏在手中，胸怀中的远大志向，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回望自己的黑历史，与诸多中二的男生一样，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着自己是一个君王，高坐龙椅、统御四海，挥手间指点江山，好不自在。

更有甚者，司徒玹玉经常去看那些有关统御之术以及用兵之道的书籍，如何御下、如何用人、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还有如何打造一支强力的军队，要是考试考这些，司徒玹玉必定科科满分，而且他还经常去看伟人的演讲视频，综合之下，自己也磨炼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演讲套路，只可惜学校里可以登台演讲的场合，他都没资格。

老妈也因此说过他很多次：“要是你把看这些书做这些的精力都用在学习，清华北大根本不愁。”

当然父母也并不是反对司徒玹玉的志向，同时也一遍遍地告诫他：“你想要当国家首脑呀，你首先得学习好，拿到那个文凭，然后去考公务员，要不然你看这些书做这些事，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可惜，司徒玹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父母说道口水都变成苦药，自己耳朵都听起老茧的话，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学习成绩也是忽忽下。

大病一场回来，司徒玹玉回首望着荒唐的自己，一天到晚光做梦了，也没为之付出实际行动，再这样下去，要成废人的，现在收了假就是高三，努力还来得及！

司徒玹玉的思想意识，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比大病之前的自己提高了不知多少个境界，这变化得匪夷所思，明明自己的身体只是在病床躺了一个星期，可意识的经历大不相同，就好像大脑模仿，让自己短短一周有了好几年的重大经历，而从虚拟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中时，记忆便会模糊。

一周后，司徒玹玉回到正常生活，而科教频道突然开始大篇幅地解读世界十大著名悖论，其他九个都是一笔带过，唯独“缸中大脑”一篇，细致入微。

这也是针对全世界几乎在同一时间昏迷的十几亿病人做的特别节目，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联合国立案调查，醒来后被抽样问询到的病人，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说出了同样的经历，有些脑力超群的人甚至连细节都记得比较清楚。

又是半个月后，司徒玹玉家门口挤满了前来采访的记者，国家甚至派出专门的人将他保护起来，因为在华龙国甚至整个本大洲东部这些国家、地区，无一例外地提到一个人：司徒玹玉。

正要去图书馆的司徒玹玉，面对着交错的麦克风与摄像头，一脸茫然，记忆碎片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连贯，在脑海中闪烁得越来越强烈。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密集，有些人神情肃穆而恭敬，并不像其他的吃瓜群众那般，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司徒玹玉脑海中突然像是疏通了航道，部分关键信息如潮水般涌进，随即他表示，他要赶紧去医院，有一个重要的人还在等待着他。

记者们非要让他说两句，司徒玹玉无奈地看向镜头：“我的记忆依旧不是很清晰，但是我的潜意识却一直督促着我说一句话。”

接下来是寂静的现场以及众人期待的眼神。

“滇蒙帝国，你们的可汗并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