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焱县城内,某一偏僻府院中!
几道人影跪坐在一张桌案前。
整个房间内,寂静无声,唯有桌案的一盏烛火悄然跳动,映照着几张明灭不定的面孔。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座于主位的老者突然开口,打破了场中安静。
他用浑浊且锐利的双眼,看向场中众人,沉声问道:“诸位,那位越王殿下,你们今日也见了,不知有何想法?”
“恐非简单人物啊!”
面对老者的询问,其左侧一个身材稍显富态的中年男子皱眉叹息一声。
紧皱的眉头。
似乎代表着主人内心的种种忧虑。
“是啊,言语老成无比,行事滴水不漏。”
“若非亲眼所见,我都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少年。”
“现在我真有点相信,咱们这位越王殿下,能在百越之地做出一番成就来了。”
富态的中年男子说完,他身旁的行商打扮的中年人幽幽评价道。
这人说完,目光突然看向主位的老者,面露犹豫道:“梁翁,这位殿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我等几家所为,恐怕根本就瞒不过对方,不如......”
不如什么?
中年人并没有明言。
只是从其犹豫想要退缩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位似乎是有些从心了。
“呵呵,不如什么?”
“李家主,莫非是想直接向这位越王殿下投诚?”
坐在主位的被称为梁翁的老者忍不住冷笑一声,质问道。
他也不等那位李家主回答,便继续冷笑道:“李家主想要投诚,老夫自然不会耽误你的富贵和前路。”
“只是老夫想问一问李家主,可还记得秦法?”
“吞并良田,瞒报税赋,通商山民!”
“此三罪,又当如何判决?”
梁翁厉声开口。
短短的三言两语,便让原本存有投诚之心的众人面色大变。
吞并良田,瞒报税赋,通商山民!
别说三罪了。
这里面随便拿出一条罪状,就足以让他们家破人亡。
轻则发配劳役,重则直接腰斩。
倘若三罪并罚。
恐怕他们在座的每一个,都将会十死无生。
“那依梁翁之高见,我等接下来又当如何?”
“小小一个焱县,人口不过万余,那位真想查的话,肯定瞒不过去的。”
“毕竟那位越王可不是巡视的郡守,整个焱县都已经成为了其封地,对方也不可能容忍这些的。”
李家主声音有些沙哑道。
其他人闻言,也是纷纷点头,目光看向主座的梁翁,等待他的回答。
焱县是怎么一个情况?
恐怕没有比他们这些地主豪强,地头蛇更加清楚了。
整个县区,有近八成的良田都已经被他们掌控。
更有那每年新开垦的田地,也全都隐瞒了下来,成为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此外,因为靠近越地。
他们一直都和山民有所联系,并进行了长时间的商贸,售卖了大量粮食、铜器、盐巴等物品给对方。
这些事情。
倘若发生在以前的楚国。
虽然同样有罪。
却也可缴纳部分钱财用以豁免。
但是秦法不行。
秦法烈。
不见人情。
对待老秦人尚且如此。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已经亡了国的楚人了。
按照秦法规定:偷窃尚且需要承担断手,割鼻之刑。
更不要说这种吞并良田,瞒报税赋,私通山民的大罪了。
然而......不投诚又能如何?
且不说赢牧本身带来的三千兵卒。
单说驻扎在焱县外李信所率领的五万大军,数量都比整个焱县的人口多了。
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几日几夜没有睡好觉了。
事实。
如今依旧留在焱县的豪强们,已经属于心理承受能力强大的了。
那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
早就变卖家财前往其他地方发展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他们真的承受能力很强大。
主要是因为,家族在焱县的巨大财富,让他们难以舍得啊。
“是啊!”
“焱县太小了,根本就容不下一个王啊!”
主位的梁翁,听到这一番话后,也是感同身受道。
焱县太小了。
而如此小的一个焱县,又如何能容得下一个王?
其他不说。
单说一个王的王宫修建。
便不是一个小小的焱县能够承担起的。
更不要说维持一个王的衣食住行,一个王的应有礼仪了。
而整个焱县供养一个王都不够。
更不要说在供养一个王之外,还要再加王的官员,以及他们这些地主豪强了。
或者说。
一个小小的焱县,连他们几个家族都不够分。
又如何能再安置一位王进来?
王的权利和财富,又将从何而来?
还不是需要从他们几个家族身割取?
面对这样一个情况。
焱县的地主豪强们能愿意才怪。
至于开荒南越,在南越之地建立封国?
说实话,这话他们根本就不信。
一点都不信。
毕竟,在焱县生活了几十年,祖祖辈辈都跟山民打交道。
南越之地是什么情况?
难道还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吗?
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能建立封国才怪。
所以,梁翁根本就不相信赢牧会去南越之地建立封国。
也不相信大秦五万大军就能打下南越。
他认为,开发南越就是一个谎言。
所谓的越王赢牧,也不过是被始皇帝不喜,发配来的而已。
“或许应该考虑下那些人的建议了。”
“一个小小的焱县,容不下一个王啊!”
梁翁看着眼前近乎乱了方寸的众人,心中不由升起这么一个念头来。
他觉得,一个始皇帝不受重视的子嗣,一个虚假的王。
死在六国余孽或者南越山民手中。
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当然,梁翁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决断,表面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而是沉声道:“当然,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根据那位越王白日里的表现,暂时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探听李信大军前来焱县的真正目的,并想办法让大军尽快离开。”
“只要李信大军离开.......”
梁翁说道这里,微微一顿,随后冷笑道:“那位越王殿下再想对我们动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毕竟那位越王殿下手中,真正掌控的只有三千的老秦人啊!”
一千大军和两千更卒。
虽然不好对付,却也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更不要说这三千人马还都是来自北方的老秦人了。
水土不服什么的。
请了解一下!
当然,正在正在商讨中的众人,并没有发现,在烛火照耀的窗栏外,有一道黑影静静的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烛火熄灭,众人散去。
那黑影才缓缓起身,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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