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姜狗挥臂想要硬抗这一击，只要能够成功，他就有信心在半空中击杀庄子周。

“啊。”

小臂骨骼粉碎，连着血肉一起飞了出去，打狗棍力量丝毫不减，棍头染上的血迹，仿佛索命符咒。

姜狗闭上双眼。

他替郑楼杀了多少人？忘了，反正加上脚趾也不够计算的。

他时常做梦梦见被杀的人，他们临死前的嘴脸，恐惧、不甘、带着仇恨。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年迈七十的老人，他因躲避服用传奇丹药被抓回来，服用丹药后，双耳失聪。

在路上，老人向他讲述自己的逃亡经历，辗转多地，颠沛流离，他用尽一生也想不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需要如此逃亡。

如今，他老了，回来偿还罪名，只求安稳陪在子女身边。

姜狗有时在想，当老人被杀的那一刻，他脑海中作何感想。

姜狗不知道，但他知道是，现在他被杀的这一刻，脑中所想的是那位老人。

不是人的错，那又是谁的错呢？

姜狗呵呵一笑，好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坦然赴死。

“再见了，愿海洋安息你。”

这是庄子周第一次亲手杀人，望着倒下的面目全非的姜狗，他双手颤抖，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不同情死去的姜狗，想要取他人性命，自己就要做到被杀的心理准备。

他落泪的原因，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那个死去的胖子。

换上从车厢拿出刚买的衣物，将脱下来的粗布麻衣打包，塞进包裹里，庄子周快步走出森林。

若是有人追查起来，他也想好供词，无非是马车夫疲劳驾驶，冲进魔灵森林，被二级灵兽杀死，自己侥幸逃脱。

没有会怀疑他，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平凡人杀死传奇人的故事呢？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所相信的真相。

深夜的魔灵森林危险重重，庄子周不敢逗留，全力开启洞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正午时分。

街道上人头攒动，狼狈不堪的庄子周，并没有引起众人的侧目，他摇摇晃晃的身姿，要不是有打狗棍支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不怪群众的冷漠，他身上的血腥味实在过重。

没想到生生走了有十个小时，才回到于海洋的诊所附近，庄子周微微叹息。

还好，自己出发前记录了路线，没有迷路。

“他们人呢？”

庄子周来到病房，发现汤鲲二人没有躺在病床上，不由内心失落。

紧接着，后面响起于海洋的声音：“他们今早已经出院了，病情轻微没必要占用床位，你怎么样，进化传奇人成功了吗？”

庄子周转过身来：“没。”

“……没关系的，没落下大病根就成，你手臂骨折好了？这么快。”于海洋高兴地说，然后看见他疲惫不堪的样子，转而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庄子周微微一笑，要来食物和水，向她讲述了自己编造的故事，于海洋大呼惊险，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不置可否，把这件事告诉于海洋，在他的计划之内。

毕竟，以她的少城主身份，她如果相信了，之后别人问起，是个不可多得的证人。

抱歉任水成，利用了一下你的女朋友。

当然，两人的关系没熟到可以表明真相的地步，稍微打听之后，庄子周得知了郑楼的身份，心中捉摸不定。

他是想靠着于海洋整治幕后黑手郑楼，但谁知道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更熟，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走一步算一步，精神不足的他现在只想睡上一觉。

得知两人的地址之后，婉拒于海洋让他休息的好意，庄子周告别，继续踏上行程。

汤鲲二人所租住的房间，位于港口的的附近，是一个两层建筑，每一层的面积约为一百平米，青砖白瓦，倒不算破败。

一层是房东的住处，一家老小在此地开了间小超市，顾客不算多，庄子周说明来意，便转身上了楼。

楼上有五间房间，三间卧室，其中两间朝阳，汤鲲和任水成一人一间，对面的三间里，分别是空无一人的卧室，卫生间和厨房。

庄子周第一眼，就看见在阳台的任水成，他此时正拿着画笔，在画布上作画，沉浸在创作之中，没觉察到庄子周的到来。

庄子周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旁边，瞅见了他的画。

怎么说呢……

这幅画巧夺天工，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寥寥几笔就将太阳散发光芒的模样，刻画于其中，几个身穿粉、黄、红的小人，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之上，放毛毛虫……

不，是在放风筝。

就这水平，放在幼儿园里兴许还能获个奖。

庄子周摇头，实在不忍直视上面的火柴人，假装咳嗽两声。

“咳咳。”

听见他的声音，任水成都没放下手中画笔，赶忙起身说：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进化失败，已经死在鱼跃城教会了。”

“呸呸呸。”

庄子周一脸无奈，紧接着便把给于海洋说的话，重复给任水成说了一遍，然后开口问：

“怎么不见汤鲲？”

“哦，他看你没有回来，前去找你去了，让我与海洋在诊所和家中等你，有了消息能相互通知。”

庄子周感到一丝暖心，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可你们怎么相互通知？”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可没有电话手机等通讯工具。

任水成满脸尴尬：“他走的急，我们忘了这件事。”

庄子周起身就要出发，独自一人寻找汤鲲，但被任水成拦住了。

“你身体虚弱，就不要再去找他了，再说了，若是你没找到他，他回来又去找你，岂不是陷入了死循环？”

任水成又说：“即使他找不到你，他去鱼跃教会也有事情要做，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庄子周只好作罢，想起汤鲲说回来要继续进化的事，恐怕他去教会，是要拿舵手的传奇丹药。

“对了，我和楼下的房东说过了，这间房专门给你预留，你要是想住在这里，给他打声招呼就行。”

“可以，我愿意住在这！”

办理入住的手续很简单，房租的交付方式是押一付一，任水成大手一甩，帮他垫付了押金。

他说，是因为海上是他招惹的敌人，要不是庄子周的大发神威，他都不知道如何谢罪。

这点钱，不必还了。

庄子周感激涕零。

此时，真正押金支付者汤鲲，看着魔灵森林外围某处，一架破碎的马车车厢，抱头痛哭。

“我滴恩人啊，你死得好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