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指导,一点就通!
除了父亲,崔清水头一次对这个世上的另一个人如此崇拜至极。这个看似癫狂实则清醒的老人,竟然真的解决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
回去的路上,崔清水怔怔看着手里那本包着牛皮纸的小图册,头一次感到全身的血脉开始澎湃。
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住处,迎接他的却是董依琳忧怨的眼神和处处为敌的态度。崔清水不愿搭理她,径直走进书房,回来的路上,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李老爷子所说的办法了。
他翻开画册,翻至最后那几页,正想凝神静气,却被一阵粗暴的踢门声打断。
董依琳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挑衅之态:“怎么?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崔清水再直男,他也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可他还是不愿相信,董依琳会吃自己这个大男人的醋!
崔清水无语道:“没什么可解释的。””
董依琳一脚踹在门上,发出不小的动静,怔了怔,却见她怒极反笑道:“勾引人家男朋友,还说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被踹门声惊到的众人纷纷闻声而来,这才发现了泼妇骂街的董依琳正指着一脸无辜的崔清水,责备对方抢了自己男朋友!
崔清水不得不承认老爷子的眼神毒辣,这个女人还真如同老爷子所说的心胸狭窄,不仅心胸狭窄,而且还无理取闹!再说了,老头子那几句话说得不无道理,要怪也得怪她自己的品性不良。
前来拉架的葛唯在一旁翻着白眼道:“你这话说的,就你那男朋友送我一百个都不要!别说是崔清水了!犯得着吗?”
说实话,若没有这多此一举的拉架,事情可能很快会以董依琳自顾自的骂街结束,因为崔清水根本没打算和她吵。
可不拉架倒好,一拉架,将这场无理取闹再次推向了高峰。葛唯的加入,犹如引爆了导火线,引燃了董依琳的泼妇般的瞬间爆发力。
堵在门口的董依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肥硕的脸上横肉哆嗦,配以高分贝尖锐的嗓门,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一贯沉得住气的崔清水最受不了女人的哭声,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实在不够“女人”,但从性质上而言的的确确还是个女人。再加上,这个女人正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荒唐事对自己撒泼打滚,使得这个性子孤僻又不乏温润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崔清水苍白的小脸尽是无助,他绝望的看向那个一向最懂自己的好友宁远,惊讶的发现他正面带笑容、兴致勃勃的看着坐在地上满身肥肉乱颤的女人。
领会他求助眼神的宁远最终还是说话了,只见他抱着双臂懒洋洋道:“不就一男人嘛,按董老师的魅力,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一百个比他强的!”
本是调侃嘲弄的话,不知为何,听在地上打滚的董依琳耳里却变成了真话。只见她悲天跄地认真道:“话是这么说,可做人也不能朝三暮四啊,我魅力再大,也会从一而终的,这是一个正经人该有人涵养再说了,我董依琳这么多年依然是清白之身,不就是为了找到这样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吗”
“清白之身?!”也不知罗小七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有眼力见:“那日在苗寨你不是被被人被人”
“被人怎么了?”罗六六饶有兴趣的等着下文,却看罗小七这小丫头愣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那个词,干脆自己补充道:“不会是被了吧?”
“胡说八道!你才被人了!你个混蛋!”董依琳怒极大骂,唾沫星子乱飞,吓得罗六六连忙后退。
“我就猜到,那日你肯定是骗人的!”果然,罗小七不怀好意的终于揭穿了这个令大家愧疚已久的真相。
董依琳突然一愣,本来哭丧似得她终于停止了高分贝的噪音制造,抹了抹强行掉下的几滴眼泪,脸上神情似乎有些尴尬。再看众人,除了早就猜到此事的宁远和罗小七,其他人一个比一个尴尬,除了尴尬,脸上带着一种被人欺骗感情的怒色
事情至此,董依琳即使脸皮再厚,在众人带着怒色的眼神下也无法继续闹下去,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不留下一片云彩的转身离去。
她倒是不留下一片云彩,却给这些无聊的人留下了一肚子的狐疑。
尤其葛唯和罗小七这两个天生八卦的女孩,两人一边一个堵在崔清水面前,笑盈盈问:“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还勾引上人家男人了?”
无奈的崔清水讲了自己求见李光头爷爷时发生的事,笑的众人前仰后翻
这么一闹,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时间,崔清水只能压抑住一心想扑在那本图册的急迫心情,跟大伙出门去吃饭了。崔清水是个规矩的人,这个规矩无论何时何地都体现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比如几点起床几点吃饭这种日常事务,他也会规矩的像一只对好了发条的闹钟。
书房,崔清水直直站立,保持一副擎天柱的姿态,他缓缓吸气,跟随着两掌心上推下落,这才感觉五脏六腑的气血运转变得无比舒畅
一阵疲惫感猛然袭来,他竭力的想将其忽略掉,继续按照那本图册上的标注,从上往下感受着在经脉调息下,心、息、形逐渐相合相调。过了好久,终于有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感。
可惜这种酣畅淋漓的良好感觉,就像一波一波的海浪,前仆后继的很快消失,然后前仆后继的又恢复回来。消失、恢复、消失、恢复如此往复不停,几个来回合下来,崔清水累的大汗淋漓,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崔清水知道,练习导引一定要静心静气,可不知为何,那种浮躁烦闷的感觉总在关键时刻乱糟糟的席卷而来。
他有些生自己的气,手握拳头敲敲脑袋,想要将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敲醒。随后,又按照之前的方式运气练习,一向能稳住情绪的他,却再次挫败于这道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魔障之下,内心就像故意与他做对一般,越是想要静下心,越是烦躁不已。
也许是最近生活过的太过平常,也许是被客厅那帮人慵懒的节奏所带跑,也许是知道了有向大霄和罗五月这帮人的存在,可以为自己挡风遮雨,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年,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稍稍放松那么一小一会了。可是,一旦不小心松懈了下来,一旦没有了以往那种强烈的节奏和压迫感,崔清水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装满了水高速旋转的杯子,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下来时,杯子里的水便流了出来
因为修行的问题,崔清水情绪有些低落,他知道一直这么将自己关在书房也不是问题,于是,终于走出了书房,拿出宝贵的半天时间去外面看风景。
可让人奇怪的是,他没有去什么山水清丽的公园,也没有去看着名的浏阳河风光,他一路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座偏僻的废弃工厂旁停了下来。
这座废弃的工厂大门紧锁,却可以依稀看出周围道路上斑斑驳驳沉淀着的五颜六色泥点。这里曾经是个生产油墨颜料的车间,如今可能迫于什么原因停厂了。
崔清水顺着一排矮阶走了下去,身后是那个一路无语,亦趋亦步默默跟着的黄小军。
崔清水是在门口遇到的黄小军。黄小军虽然看着很不靠谱,但骨子里是个倔强顽强的家伙。在被崔清水拒绝无数次之后的他,依然会每天出现在这个老旧小区的三楼。
他不按门铃,也不进屋,只是坐在楼道台阶上,一根又一根默默的抽着那包廉价的香烟。运气不好时,甚至要抽上好几包才能被住在这间屋子的某位住户发现,这时,他才会一脸无畏的进了屋,安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一角,抽空偷瞟几眼忙着做自己事情的崔清水。似乎这样便心满意足了。
坐在客厅望眼欲穿的黄小军,当看到书房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神色有些烦闷的崔清水时,便像一个忠诚的护卫,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崔清水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默默跟在身后的状态,也懒得去阻拦,就这样各走各的,终于在距离废弃工厂五六米的一处小河沟边上停了下来。
小河沟的一侧,是一个粗一米左右的排水管,径直由工厂延伸出来。工厂虽然废弃了,但排水管里带有颜料的水依然哗哗的流入河沟里,形成一个稍显壮观的小型水瀑。
崔清水盯着那片水瀑怔怔出神,然后干脆席地而坐在矮阶上,望着河沟里有些发绿的水发呆。
黄小军一直对他言听计从,总是默默跟在身后不说一句话,也从不否定怀疑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他认为眼前这个性子有些孤僻不爱说话的女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的。可这次,他终于有些不乐意了。
“那个我说”他与崔清水并排坐在石阶上,看着从水管排水口那道上了一定年纪的青苔,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般大声道:“这臭河沟有什么好看的?被污染成这样了!”说话间踢起一块石子,石子飞进了浑浊河沟激起一道毫无生机的涟漪。
“水到绝境是飞瀑,人到绝境是转机,你可听过这句话?”崔清水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排水管形成的那个小水瀑,第一次与黄小军主动说话。
受宠若惊的小黄毛愣愣的反应了好几秒钟,终究还是茫然的摇摇头。
崔清水接着道:“练气修行是个很磨练人的过程,小时候的我经常会因为受不了这种压抑枯燥的生活而自暴自弃,那个时候,父亲总是带着我去看村东头的那条小溪,小溪尽头有一个三四米落差的断层形成的瀑布,父亲每次都会指着那条瀑布哗哗流下的水跟我说出这句话”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边上的黄小军听,崔清水的眼神有些憧憬,又有些茫然。
边上那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小青年更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个看着白白嫩嫩跟城市姑娘没什么两样的小姑娘,竟然是来自农村的他也不明白那句有些禅意有些深奥的句子到底是何意他更不明白她嘴里说的什么修行练气是什么、又有多磨人他只是深情的望着她美丽的侧脸,嘴里含糊不清的随便敷衍着:“原来如此!”
崔清水回过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时时刻刻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眯眯眼,一本正经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小黄毛立马转移视线,收敛了自己不太礼貌的眼神道:“我这是敬仰你”
“敬仰与倾慕虽然都是两个字,但同为男人,你那种眼神我还是能辨别出来的。”抛下这句话,崔清水便转身离去,留下在原地一脸懵比的跟屁虫黄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