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乘胜归城

纪随云身为江州城的知府，又是大儒，说话自然比较有公信力，他第一个开口：“各位学子，且听我一言。”

朱子柳见状，忙扯住他袖口，掐断他的发言，自己开口，“诸位，回去之后，我就会以白鹿书院的名字，对外发布本次杀妖灭蛮的情况说明，你们回去以后好生休整，别想太多。”

程浩听完微微颔首，“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养好伤，指不定下一次妖蛮再次来袭，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关于这只象妖，我和朱院长商议决定暂时留它一命，以保我人族未来备战妖蛮之用。”

白鹿书院的两位大儒都如此开口了，这些秀才和举人们自然是无可非议，纷纷点头赞同。

苏诚知道，朱子柳不让纪随云以知府的名义发布消息，是在于担心朝堂的风口问题，人族和妖蛮势同水火，如今保下一只象妖的性命，很可能让纪随云罢官入狱。

而朱子柳和程浩两人没有官职在身，所在的白鹿书院也是圣人亲点所造的书院，比起当今盛极一时的白马圣院，要冷清得多，可上面有圣人的牌位竖着，那些在朝的官员想动他们两个，也得掂量掂量忤逆圣人的罪行。

苏诚一想到这，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做了。

只是，话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不可能再改变主意，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江州城。

纪随云指着不远处的三首妖将尸首，正色道，“将三首妖将的尸首带回江州城，悬于东门楼，扬我人族声威！”

三名秀才一人提着妖将的一个脑袋，众人班师回江州城。

大约到了申时，散值时刻，众人才回到江州城。

路过的百姓议论纷纷。

打头的三名秀才，昂头挺胸，表情愤然，手里提着血淋淋、骇人的妖将头颅。

“不愧是我们江州城的大儒，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帮可恶的妖蛮不知死活，死有余辜。”

“人族威武！”

“有这样一帮舍生忘死，为民请命的读书人，乃我大景国之福啊……”

中间跟着一只象妖，神色温和，戾气不重，和那个妖将头颅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还有活着的妖蛮？”

“这只孽畜还活着，乡亲们，就是他们这帮妖蛮践踏我们家园……”

“揍他……”

看到象妖的时候，旁边围观的百姓们，个个群情激奋，恨不得上来拳打脚踢。

但碍于自己没有浩然正气，无制敌手段，加上卫所的精兵在一旁维持秩序，也只能是骂一骂，过过嘴瘾。

三名秀才将妖将的头颅交给卫所的精兵后，和其他秀才，举人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纪随云也要趁着这个时候，回府衙处理一下公务，便和程浩，朱子柳，苏诚三人告别。

苏诚领着那只象妖，同朱子柳和程浩前往白鹿书院。

绛雪一路上一直盯着这只象妖看，瞅着它的年纪似乎不大，跟自己一样像个小孩子。

到了白鹿书院，朱子柳先行回房去写告示，程浩留在庭院中和苏诚聊一些事。

程浩伸手指着石桌旁的凳子，“你先坐。”

苏诚掸掸土，坐了下来。

程浩喟叹道，“苏诚啊，这两天，你最好避一避。”

苏诚看了看一旁和象妖呆在一块的绛雪，正色道，“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学生在茶山顶上许下诺言，要为人族破解梵音法阵，便要做到，倘若有什么后果，学生为了人族生存大计，也只好忍下，更无逃避之理。”

程浩唉一声，“这人族与妖蛮的渊源，原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在朝的官员，读书人，百姓，无一不痛恨妖蛮，留它在江州城，只会祸患无穷。”

“方才在茶山山顶，先生不是同意我的说法吗？”

程浩摇摇头，“当时是当时，我若不同意，你会怎么做？”

苏诚沉默不语，自己只是个秀才，说话比不上大儒有分量，他们三人本意也是不同意的，只是看在他是圣人门生的份上，又替人族解一大围，这才答应下来。

程浩继续道，“朱院长刚才拦着纪随云也是这个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容易，他可不想对方晚节不保啊。”

“我也是为人族考虑，若是以后再碰上象妖这种妖蛮，如何是好，我人族同胞又要惨死多少？”

“你的想法很好，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苏诚困惑不解，师夷长技以制夷，莫非还错了？

“从妖蛮与人族交战开始，就有许多人族抱着你这样的想法，大胆地孤身入妖蛮地界，欲从事斥候差使，从内部瓦解妖蛮，久而久之，他们就被妖蛮给同化了。”

“同化？”苏诚听到这个词颇为新鲜，是因为感觉妖蛮过于强大，而深感人族打不过，就选择加入？

“不错，妖蛮与生俱来都有一种特性，可以通过与人族繁衍，壮大妖蛮种群，生出的后代，必然是妖，不可能是人。而与之繁衍的人族，也会堕落成妖。”

苏诚不禁咂舌，“先生，我只是想从象妖口中得出它的梵音法阵的破解之道，并非要与之繁衍。”

“我知道，妖蛮的强大更不止于此，长期与妖蛮接触的儒生，会受到妖蛮体内戾气的影响，导致文宫变形，文胆长歪，向邪而生，沦为妖蛮的附属。”

苏诚微微颔首。

“你是圣人亲点的门生，肩负着景国未来的希望，在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慎之又慎。”程浩苦口婆心，好话劝谏了半天，就是在说，苏诚，你收手吧，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敢问先生，可信圣人？”苏诚斗胆一问。

程浩一听，莫名其妙，他也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大儒，自然认圣人，笃定道，“当然。”

“学生再斗胆问先生，可信圣人门生？”

程浩微微一笑，“你呀，不知说你什么才好，说你固执吧，倒也不是，朱子柳说的对，你从来都不会令他失望，我原先不信，现在，我是信了。”

“敢情刚才先生是为了试探我？”苏诚这才恍然大悟。

程浩笑得如同一只藏的很隐蔽的老狐狸，“那是自然，不过，刚才老夫所言是千真万确，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