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若这都不算大局为重，还有什么算！

刑场内外。

一阵寂静！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画面。

神情，如王诚策一般。

震惊，不敢置信！

看着那个背影瘦削的少年郎，看着少年郎那坚定而没有丝毫犹豫的神色。

所有人的内心，都仿佛被一棒子，狠狠地击中了一般！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所以，十五年前，那被所有人称之为堕落的恶魔的九殿下，他，又被我们误解了！”

“他之所以杀王诚策，是因为王诚策该杀！”

“可他，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始皇陛下在前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他隐瞒了真相，以牺牲自身之法，彻底摧毁了韩赵两国的阴谋！”

“没有九殿下，韩赵两国，也许根本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

“刚刚，冯老斥责九殿下，说九殿下为了一己之私，枉顾大局，差点造成咸阳城的混乱，可是……若没有九殿下的牺牲，咸阳城必乱，大秦的王图霸业，也必将受到影响啊！”

“若这都不算顾全大局，还有什么能算是顾全大局？”

“九殿下太傻了，他这样做，知道对他自己的伤害，有多大吗？”

“我都心疼九殿下了！”

百姓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文武百官，此时内心也十分复杂。

十五年前的那桩案子，他们很多人都知道。

在知晓始皇陛下征战韩赵的关键时刻，九殿下却因为冲动残杀大臣之子时，他们都十分愤怒。

觉得九殿下，真的是太过荒唐。

真的是愧对皇子的身份。

陛下征战在外，现在正是需要举国一心之时，你却做出了这等伤害臣子之心的事。

这当真是让人愤恨的不行！

所以，当时他们也没少抱怨九殿下。

可现在。

当真相到来。

当知道那真相，竟然与他们的认知，相差十万八千里时。

他们都沉默了。

他们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只觉得心头仿佛在被什么堵着，不吐不快。

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真相到来的太迟了。

十五年的时间，他们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嬴政看着那毫不迟疑做出决定的少年。

目光复杂。

——

画面中。

“你疯了！”

王诚策听到赢子夜的话，不由惊吼出声。

他瞪大眼睛看着赢子夜，不敢置信道：“你一定是疯了！”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少年赢子夜神色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静。

他眼眸漆黑，比起三个月前，少了一丝率真，多了一丝沧桑。

很难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眼里，会有如此沧桑。

就如同，尝遍人间疾苦。

“我自然知道。”

赢子夜平静道。

“三个月前，百姓说我是天煞孤星，恨不得我去死。”

“三个月后，我刚解除禁足，就杀了名满天下的你。”

“我可以想象，百姓们会如何说我凶残，官员们会如何说我荒唐。”

“我已然经历过这一切，对此，我一点也不陌生。”

赢子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就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可凡是听到他这话的人，无不内心疼惜。

哪怕赢子夜以后所做的事，如何罪行累累，如何可恶。

但至少，七岁的赢子夜，值得这世所有的夸赞。

他三个月前，经历了本不该经历的痛苦，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恶意！

那不是他愿意，但不得不承受的！

可三个月后。

他本可以不再承受这些的！

但为了大秦的大局，为了咸阳的安定，为了嬴政能够不分心。

他这一次，主动，去承受这一切！

就如同，刚刚愈合的伤口，主动又捅了自己一刀！

让自己的身心，再度出现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

再一次，经历痛不欲生的痛苦！

百姓们根本想象不到。

这个少年，内心究竟有多坚强，又究竟有多善良，才能，才愿意，去做这些事啊！

他们将自己代入少年身份。

他们在想，若当时，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抉择，自己会怎么做？

答案，让他们都无颜面对赢子夜！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不敢去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痛苦的经历，只是看着，就让他们窒息。

若让他们再经历一次，他们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更别说，一个七岁的孩子了！

两朝元老冯去疾看到这一幕，沉默了一下。

也叹息了一声。

“那时，的确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后面恶贯满盈的你，愧对七岁的你啊！”

嬴政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少年赢子夜。

——

王诚策真的要疯了。

他摇着头，满脸惊恐：“你特么的就是个疯子！”

“这世，哪有像你这样的疯子，明知是痛不欲生的深渊，还要往里跳！”

“赢子夜，值得吗？”

“那些贱民，他们那样伤害你，值得你这样对待他们吗？”

“你的父皇，身为一个父亲，不保护你，不相信你，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推你入深渊，他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吗？”

赢子夜面对王诚策的质问。

他平静道：“我也觉得他们不值得。”

王诚策愣住了。

百姓们也都一怔。

只听赢子夜说道：“但我还是要做。”

“我若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我知道了，我若不做，他日引起咸阳动乱，无数百姓因此而死。”

“他日引起前线士气动乱，保卫大秦的儿郎因此而死。”

“那我，来日必有心魔。”

“我不是为不值得的他们而牺牲，而付出。”

“我所做这一切，只因我认为，我应该做，我遵从的是我的本心，而非是为了任何其他人。”

“这世道的黑暗，我比你感受的更深。但，我答应过白媚儿，我愿做那唯一的光。”

王诚策呆住了。

他这个自私自利，残忍冷的卖国贼。

他根本理解不了赢子夜。

百姓们也沉默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对赢子夜对白媚儿说的那句话，才有了更彻骨的理解。

而白媚儿，则笑着落泪。

殿下对她的承诺，原来在那时起，就根植内心，从未变过。

嬴政闭了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

忍不住质问。

“既然你要做唯一的光。”

“可为何，你不坚持呢？”

“为何你后面，要做出那么多罪恶之事。”

“杀使臣荆轲，让秦燕爆发战争！”

“杀郡守，让大秦最危急时腹背受敌！”

“最后，更是谋逆作乱，要杀寡人！”

嬴政忽然睁开眼睛。

他不解，他疑问。

“为什么？”

“你这束光，偏偏不愿照亮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