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寡人耻你为子！

空中画面内。

赢子夜已经八岁了。

此时的他，比起七岁时，身材越发挺拔。

容颜越发俊秀。

整个人，已经有了一些翩翩少年郎的风采。

他虽困于牢笼之内，可气质却不仅没有变的晦暗，反而越发的卓然。

就如同是淤泥中的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

此时的赢子夜，正露出不解之色。

他看向外面交谈的狱卒，开口问道：“燕国荆轲要出使秦国？”

听到赢子夜的声音，两个正在交谈的狱卒，忽然声音一顿。

他们都十分意外的看向赢子夜。

这还是赢子夜被关到大牢内，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他们对视一眼，虽然他们对赢子夜不顾大局杀害王诚策之事，也很不满。

可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狱卒。

不敢得罪赢子夜。

所以，一个狱卒还是说道：“消息已经传开了，应该没错。”

赢子夜问道：“可知道荆轲哪天会来？”

狱卒摇了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毕竟使臣出行之事，也不是我们小小狱卒能管得了的。”

赢子夜没有为难狱卒。

他想了想，说道：“给我准备竹简和刻刀，我要给父皇写信。”

这两个狱卒对视一眼，自是不敢不听。

反正只要不是让他们放走赢子夜，赢子夜的小要求，他们都不会拒绝。

毕竟谁也不知道赢子夜以后会不会重新被始皇帝器重。

若是赢子夜翻身了，他们在大牢里狠狠的得罪了赢子夜，那他们可就惨了。

能够在朝廷里谋一份生计的，都不会是蠢人。

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看着他们麻利的动作，赢子夜心中感慨一声，前世一些作品里，写皇子落入牢狱之灾，就有狱卒趁机欺压，这事简直可笑。

就算是在落难的皇子，那也是皇室中人。

是一个小小狱卒就能欺负的了的？

除非狱卒不想活，否则绝不会做这种愚蠢之事。

很快，竹简和刻刀就送了过来。

赢子夜拿起刻刀，沉思片刻，便在竹简写下了王诚策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到这一幕。

嬴政摇了摇头。

倘若王谦没有为了给儿子报仇，拦住了这份竹简，自己看到竹简内容，是否会因此放了赢子夜。

那么，后面赢子夜杀害荆轲之事，是否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在思索着这种可能。

不过，当他看到赢子夜最后面所写的内容后。

目光就瞬间冷漠了起来。

他没有再考虑那种可能。

他觉得，就算他因此放了赢子夜，也不会改变这个逆子的心的！

只见赢子夜在竹简的最后面，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儿臣认为，秦军尚未危及燕国疆域，燕国没必要如此迫不及待认输归降，燕使臣荆轲到来，恐有不可告人之秘密，望父皇周知。”

百姓们也都看到了赢子夜写下的内容。

他们无不摇头。

“亏我还以为，赢子夜的竹简若是被始皇陛下看到，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呢！可现在看来，他破坏秦燕之心，早已有之！”

“他都没有见到荆轲，甚至一直被关在大牢里，对战场之事一点也不知道，他却敢说出荆轲有问题的事，当真是可笑！”

“他长得越发出众，可心，却越来越黑！”

“这一次，我们总不会误解他了吧？”

“笑话！这件事，七国之人共知，怎么可能会误解！”

“可笑，可笑啊！对外界之事全然不知，一听荆轲要来，就笃定荆轲有问题，这不是可笑，又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全知全能吗？就算最擅长卜卦的阴阳家和道家，也没法如他这样，一听到名字，就判断这个人好坏吧？”

“哎，他长了一岁，到了八岁，可与七岁的他，已经彻底不同了！”

“怪不得他后来能做出那么多恶贯满盈之事，该不是都是这样，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就胡作非为吧？”

——

老臣冯去疾看到这一幕。

他说道：“幸亏这封信没有被陛下看到，否则陛下若是信了他，岂不是会犯下与他一样的大错？”

宰相李斯，此刻也有些后怕：“幸亏陛下没收到这封信。”

嬴政却是神色自信。

一阵风吹来，他衣袍猎猎。

他平静道：“寡人自有判断，岂会被一封信给左右了？”

“燕太子丹是什么人，寡人很清楚，我大秦在当时气势正盛，而燕国相对弱小，会畏惧大秦，继而投靠大秦，这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寡人自是不会被他的一封信，就绝了两国的大事的！”

赵高恭维道：“陛下圣明，他赢子夜当真是小瞧了陛下，还以为一封信，就能摧毁秦燕的大事，当真是可笑！”

胡亥冷笑道：“父皇不会信他，而他也不知道，他的信，压根就没有送到父皇书案！”

“亏他还满心期待呢，真是可笑，他真以为他一个阶下囚，还能左右朝政？”

嬴政目光平静的看着刑场的赢子夜。

他声音缓缓响起：“你现在，可知当年之错？”

“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了，当年你年幼不懂事，现在你也应该知道，你当年究竟犯下了何等错误吧？”

“赢子夜，你可有忏悔之话，要对寡人，对秦燕两国百姓说的？”

赢子夜听到嬴政的话。

只是目光看了嬴政一眼。

然后，他呵笑了一声，继续抬起头，看向过去的记忆。

有些记忆，因为时间关系，已经模糊了。

此刻再看，赢子夜忽然发现，对自己的心境，有一些促进圆满之意。

或许，当他看完了所有记忆，再次走过一生。

也许，他的心境会彻底圆满。

比之白胡子老者，心境更加圆满通透。

所以，他懒得回答嬴政。

记忆已经展开，真相就在眼前，没必要废话。

而嬴政见赢子夜竟然忽视自己的问话，还不咸不淡的呵笑一声。

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吗？”

嬴政抬起手，指着这苍天：“我大秦三万英魂的哭声，你听到了吗？”

“他们被困在燕国，无法回归故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赢子夜，你难道就没有心吗？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羞愧之心吗？”

风吹过。

刑场周围，无比寂静。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愤怒失望的始皇帝嬴政。

他们只觉得头顶似有乌云汇聚。

压的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可赢子夜，处于风暴中心，却背脊仍旧笔直。

宛若苍松一般，哪有一点弯曲之意？

百姓们紧张的看着那面对始皇帝斥责，而一声不发的赢子夜。

白媚儿也为赢子夜捏着一把汗。

嬴政摇着头。

无比失望。

他闭眼睛，复再睁开。

目光漠然。

“事到如今，仍死不认错！”

他一字一顿道：“寡人，耻、你、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