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外,役农弓手们已经拿着短刀在忙碌。
他们在割着妖匪的首级。
鲜血淋漓。
对于有点洁癖的赵銘来说,颇为恶心。
不过还好,被他率部解救出来的村庄已经打开了大门,有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正带着三十来个手持短矛梭镖的民壮,以及十来个穿着短打皮袄,手持三眼铳和朴刀,身材也明显壮硕许多的从八品乡勇,提着几兜草筐很是恭敬的走了过来。
还不等靠近,为首的那位老者就放下拐杖,深深的弯腰作揖道:“大人此番前来,救我等于水火之间,小老儿携全村的民户,拜谢大人的救命救村之恩!”
“拜谢大人率兵救命之恩,刘家村没齿难忘!”其他人也是纷纷作揖。
此话说的真情实意,事实摆在这也本身就是如此。
毕竟就在先前,那数百头的妖匪就将他们刘家村团团包围,鬼哭狼嚎的围绕着土墙和挡板呲牙咧嘴,瞪着的那满是血丝的眼珠子看着土墙上的自己。
若非得到了衙门那边的传信,让他们提前升起挡板,在围墙上做好准备。
怕是今儿个清晨的时候,妖匪来袭,真得轻松的越过了那围墙,让根本没有怎么防备的他们,吃个大亏!
所以说,现在他们这些想想就后怕的村民,怎么可能不对赵銘感恩戴德?
“嗯,老人家还是先起来吧。”
赵銘也是坦然受了这群人的一礼。
他自然是受得起。
伸手,还走过去将那老者扶起来,又是对这位明显是村中乡约长老的老人宽言说道:“我本就是玉梨县人士,如今领了部曲过来,自然是以绞杀妖匪为主。”
“小老儿还是要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才行!”这位刘家村的长老,伸手指着后面的四个草筐,很是恭敬的作揖道:“大人率兵前来,解救我等危难之中,本应该好好酬谢大人,但我刘家村贫苦,只能凑出这些粮食出来,慰劳大人领军之部下。”
“可这些,却是些鸡鸭活禽,哪来的粮食?”赵銘面带笑容,伸手指着那些个民壮两手里提着的草筐,委婉却也坚决的拒绝道:“这些,我可不能要!”
那草筐里面都是被绑着的活鸡活鸭,也并非是这位老人家说的什么粮食。
反而应该是这刘家村里好不容易圈养的家禽。
干巴巴的算不上肥美。
若是放在前世,那肯定是用原生态的饲料,喂养出来的走地鸡。
但是,放在这个还处于封建古代的类华夏版的世界里,却是那些整日里在地里刨食,生活算不得好,能在一年的时间里吃饱就算盛世算是好收成时节的乡民手里,这些大约有三五十只的鸡鸭,足以是省吃俭用才养下来的珍贵家当!
没错,对于赵銘看来,或者说对于那些贫苦的老百姓家里的鸡鸭,无论是小型或是中型亦或是大型的家禽,都是家当,都是财产,都是他们的好东西。
赵銘来到这个世界,虽然算不得是锦衣玉食,但也吃喝不愁。
连这鸡鸭鱼肉每周也有三四顿饭能吃到。
现在出来领兵作战。
也不至于为了这点瘦巴巴干巴巴的鸡鸭,就把自己的本分给抛了。
“就是如此,老人家不必多说,我等自有干粮。”赵銘则是对面前的这位刘家村的长老点点头:“我乃是县城赵家子,单名一个銘字,若是村里有气血充足饱满之人,愿意跟着我外出去闯一闯,便可以去县衙投奔,自有人会通知我。”
这是这个世界的帝庭传达下来的规矩,毕竟各个村庄里永远都不缺少想要外出拼一把的人,而帝庭长时期和外面的异族星域对抗,自然也需要大量的兵卒。
所以说不光是单纯的招募和应征,也包括不少人想要建功立业的主动投军。
“这个年轻的大人叫赵銘吗?”有青年人惊讶。
“赵家?”也有壮年若有所思。
但是他们对于赵銘,尤其是看向赵銘的眼里,都多了几分光彩。
正如赵銘当初领了私募文书以后,只是试下去了银亮,便能拉起两百余人的民壮出来,还能跟着他前往十八里墩堡驻守,协防那些危险的妖族乱匪。
靠的不只是赵家的声望以及银钱,还有真的想建功立业的想法!
“我等就不叨唠老人家了。”等弓手们将那些妖匪的脑袋都割下来,赵銘准备离开:“全军准备开拨!”他招呼着身后的队率吩咐下去。
“明白!”那六名队率自然心领神会,沉声应声收拢部队打算离开。
“恩人不送!”
老者和那些刘家村的百姓都是送别了很远。
眼里各自闪烁也纷纷有所思量。
不过,对于赵銘来说这倒是无需担心,这样说虽然也想吸引点外面的百姓加入进自己的部队,可拥有震旦天朝支援的他,根本不担心兵力的困扰。
“只是为了堵住外人的嘴,至少前期是这样。”赵銘抿嘴。
带着部队沿着官道继续向前行军开拨。
两眼扫过周围。
零零散散的,低于百头数量的妖匪,对于赵銘来说并无价值。
拥有创意工坊的敌我识别功能的他在搜寻起敌人来,无论是隐藏还是伏击,都能根据颜色来分辨的清楚——至少赵銘就是根据颜色来区别敌我的,尤其是在人族都是蓝色,我方都是绿色,以及敌方也就是那些妖族乱匪都是红色的区别之下,只要发现鲜红色,那剩下的就只需要让自己的部队压过去,彻底绞杀就行。
从官道上一路朝着西边县城的方向赶过去,赵銘这支六百余人的部队非但没有遇到太多阻碍,反而凭借着步弓骑三兵齐全的优势,根本就无一合之敌!
等到了晌午时分,原本该生火造饭的时辰,竟然看到了玉梨县的城墙!
七米多高通体包砖。
在城门上还有完整的三层箭楼,以及两侧每隔十五米就建造的箭塔。
远远的遥望过去,还能看到箭塔上架着的黑咕隆咚的碗口炮、盏口炮等火器,以及密密麻麻的,早已经有了防备的,手持三眼铳的不少守城的乡勇。
包括不少站在箭楼上的七品签军,浑身气血外溢,一行人站成数排一列,以至于身体周围都有些许热量催动空气而造成视觉上的些许晃动,手持战弓和重弩或是突火铳,这些需要长期训练才能熟练掌握的兵器,都是颇为精壮和干练的模样。
而就在箭楼的最顶端,一群更为壮硕,气血也已经充盈满溢到极限,堪称是正七品巅峰程度的签军,正簇拥着八九个人站在那有着‘玉梨县’三个字的牌匾下。
正是掌控此县的指挥使王汝南,以及两位副指挥使李铮和吴光岩。
外加这玉梨县内三五家跟着他们过来的大户族长。
有张家的家主。
黄家的家主。
当然,赵家的家主,赵銘的亲舅舅,自然也是在的。
“这赵家的麒麟儿可真是让我吃惊。”指挥使王汝南站在中间,自然从赵銘带着部队接近的时候,就先看了个清楚,此时更是话语里多有感慨:“记得是叫赵銘对吧?清仁兄,你以前也不多多介绍,差点让我丧失了玉梨县的一员猛将!”
他说话间,也是看向身旁在角落里的赵家家主,也是赵銘的亲舅舅,那位面无表情,只是听闻此话拱手作揖似是恭顺模样的中年人:“卑职懈怠了。”
“嗯,你可不就是懈怠?”王汝南还是故作责备般的说道:“得罚!”
“卑职认罚。”赵清仁欠着身又是作揖。
“这样,你就下去,亲自把你家的麒麟儿给领上来,我倒想好好的看看!”王汝南顿时笑道:“清仁兄,咱们玉梨县好不容易出现了如此才情的俊才,你可得让我好好看看,不然这一共十个游击使的差事,没有第一个过来县城这边的俊才,岂不是让人说闲话,说我王汝南这个指挥使当的,就是唯亲是用,没点真本事培养人才?”
这话说完,箭楼顶端的几个家主也顿时微微挑眉,羡慕的看着本就相熟的赵家家主赵清仁,心中捉摸着以前的老关系,看着王汝南的背影也都若有所思。
反正这游击使的差事,大家都能分润一下,赵家有那也应该。
毕竟十个名额怎么着也够他们七八个人分的。
哪怕赵家有两个。
那也没事。
自家不也有一个,也有年轻人成了游击使,能够外出去锻炼么!
“清仁兄,还不赶紧谢谢汝南大人?”在旁边,李家的家主,也是副指挥使之一,负责县内主薄工作的李铮,顿时笑着碰了碰赵清仁的胳膊:“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自家的孩子可是被汝南大人钦点了游击士的差事,莫非是高兴的呆了?”
“卑职心中喜悦,竟然忘了谢过指挥使大人!”赵清仁这才从远眺的目光中收回了心思,脸色讪讪,连忙朝着王汝南作揖,这才下去打算领人。
“你看看,赵清仁平常都是挺有气度的。”
王汝南反而笑了。
扭头,看着两旁都恭顺模样的属下,他似是随意的说道:“但就是喜欢装傻,你看看这自家的孩子,领着又是骑兵又是弓手,还有步卒,都是正八品乡勇的级别,竟然对外展现出来的,只是自募私募了两百多民壮,才从九品的乡下人,打算懵人?好让别人放松警惕,自己来个一名惊人?”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不露怯了么!”
这话顿时也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只是众人脸上虽然都在笑着,眼光扫过王汝南的笑脸,以及低下接近的赵銘,一个个的愈发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