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只有主持人叫喊出价,剩下便没有任何声音。不过从主持人不停地报价来看,少之子倒是一件十分抢手的拍卖品。现在,他们已经把价格抬高到了六千万,足足是拍卖方出价的六倍。也许是价格有些高得离谱了,报价人变少,拍卖主持人已经开始喊最高出价的次数,但是总是在主持人快喊出三次高价拍卖成功时,还有人会稍微加一点价格。
少之子被囚禁在那牢笼中里,虽然活动自由,但是他已经完全感觉到自己就是一只猴子,甚至连猴子都不如,只是像某种玩具。力场的牢笼稳稳地飘在空中,像是浮在空气中的四方棺材。四周全是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在进行这样一场让人生厌的拍卖会。少之子想,如果他有能力,绝对会变成巨人,一脚把这拍卖的房子,顺带着这里所有自以为是的富人们一脚踩碎。
“七千五百万一次,”主持人高声地唱到,“七千五百万两次。”
主持人停顿了一下,等着人继续抬价,但是似乎已经没有人有意愿继续往上喊价了,主持人才喊,“七千五百万三次,成交!”
随着主持人喊成交的声音落下,突然牢笼的下方一个传送通道在少之子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打开,少之子一下子就整个身体落空,掉入这传送通道中去。不同于以往传送的经历,只是走进通道,眼前一闪,甚至都没有闪光就到达目的地,少之子掉入这传送通道,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完全自由落体地向下无限一样落下去,不禁让少之子的心也无限落空,少之子竟然感觉到有几分恐惧。
少之子掉落的速度几乎达到极限,甚至他都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因为高速而变形,肉体骨骼都要各自脱离,所有血液都要从身上张开的孔洞里流出来。然而即使是这样,掉落也没有停止,少之子真正地感到恐慌,不免高声地大叫了起来。
然而大叫也没有用,这快速地下落似乎永无终止,没有人将他停下。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当速度达到一种近乎难以感觉的极限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奇妙起来。
少之子感觉自己此时只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五彩斑斓的画面不断交替在眼前。有时候如玫瑰花开一样艳丽有时候如朝阳一样耀眼有时又好像彩虹马不断地绕着自己奔跑,把整个世界都染得绚丽。
不多时,玫瑰花瓣如雨一样从天而落,少之子沐浴在这花瓣的雨中,也有一种自己变成了一片深红玫瑰花瓣的错觉。他想象自己是花瓣自由自在地落下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静谧。然而那些花瓣却转瞬间枯萎,化为灰烬,整个空间都下起来五颜六色的花尘。花尘被少之子的眼神搅动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让少之子从尘土中飞快地旋转起来,向更深处落下去。
突然世界完全静止了,变成了昏黄的颜色,就像是昏黄降临。许许多多地钟表,大大小小的钟表,平的、扁的、方的、立柱的钟表胡乱地洒在整个空间中,不二而千。钟表的指针重合在一起,指着十一点五十九分,似乎这是个难以跨过去的坎,永远到不了十二点,永远到不了明天一般。
少之子跌落入这样的时间之中,他也完全静止了。他呈现出一张惊异而怀疑的脸,向左斜看的眼珠,黑色的眸子里闪着难以捉摸的形象。他只能任凭一股难以看见的力量推动着他,在钟表间,撞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钟表,把他向由于无法转头看不见的右边飘去。
可是,突然一只小小的怀表从一架座钟上掉下来,长长的表线挂着了座钟的钟摆,让静止的钟摆突然动了起来。
这像惊恐到了所有的钟表,突然所有钟表的指针疯走起来,走到所有指针都分离了表盘,表全部破裂,散落出表内的齿轮,于是满世界都是铺满了大小卷动的齿轮。
齿轮将少之子缠卷在其中,把他磨成了碎末。
当少之子感觉到自己再也没有一点完整的身体的时候,这些齿轮突然停止了转动。片刻之后又自动聚拢,自动组装起来,成了一个巨大的巨型齿轮人。少之子被破碎的身体也重新组合成了他自己。赤齿轮人恶狠狠地抬起他挂满各种表针,像是插满剑的手,狠狠地砸向少之子。
少之子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切,近乎让他疯狂。这本也是些疯狂的画面,就像是来自疯子的想象。钟表代表什么呢?时间是如此的没有意义!少之子猛地一挣扎,却丝毫没有任何作用,那齿轮人布满钟表指针的麦头巨手狠狠砸在少之子身上,在他身上砸出了千万个窟窿,鲜血立即喷出来,染红了整个世界。
鲜血将这无边的世界染红,染得越来越鲜艳。突然一头沾满鲜血的巨熊从在血色的世界里走出来,猛地睁开它的巨口,一口把少之子整个吞了下去。巨熊牙齿闭上,顿时整个血色无边的世界消失,只剩下一条挂着许多大大小小银色鱼的画,闪着蓝光的通道。
少之子不禁觉得好笑,这是一种怎样的无聊啊!然而他才这么多想一下,突然那些画全失去了画框,鱼全活过来,就在少之子身边游来游去。这整个通道的世界突然无限展开去,变成了一片蓝色海洋。那些鱼翻着白眼,瞎子眼,如鱼僵尸一样在四周胡乱游动,他们相互碰撞,又转去碰另一条同样茫然游荡的鱼。
然而突然许多细长的小鱼干从四周冲过来,它们从少之子的耳朵游进去,有的从少之子的另一只耳朵里钻出来。有的直接从少之子身上的通道里畅游,全部游进他的身体里,在他的心脏里漫步,在他的血管里狂欢,然后全变成了五彩的线虫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
虽然被染上了鲜艳而且多彩绚烂的颜色,但是这些可以看得出形状的线虫从少之子的身体里游出来,怎样都是让人恐惧的画面。数之不尽的斑斓线虫从少之子的身体里游出来,然后又全部钻进那些游着的巨大鱼身体里。于是所有的鱼都沾染上了奇怪的颜色,它们相互碰撞后,彩色的鳞片便从它们的身体上脱落。
顿时,整个海洋就被鳞片层层叠叠,只将少之子整个人都裹在那些彩色的鳞片中,而且每一片鳞片都反射着少之子的身体。少之子突然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没有鳞片的鱼,他同样翻着白眼,漫无目的,也找不到方向一样在这整个世界里乱撞。每撞在一条鱼身上,少之子就会失去一点意识,就好像那些僵尸鱼把他的意志全部都偷走了一样。
当少之子完全失去了应该有的意识,也自如一条翻白眼的鱼一样,只是在这已经被鳞片层层结结的海洋里胡乱的游撞的时候。突然一条巨大的头上长着灯笼的怪鱼一口气把这个海洋吞了下去,顿时整个世界就变得黑暗,只有遥不可及处,一个如黄昏的星一样闪烁的灯笼。
一切都消融在这黑暗中,少之子又恢复了他的人形,他本能一样向着那灯笼走去,他伸出手去摘那灯笼,仿佛前方的灯笼如果树上的苹果一样唾手可得。然而没有错的,少之子伸出手摘下了那灯笼,灯笼在他手中变成了了一个红得发亮的大大圆圆的苹果,而整个事件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苹果树。
少之子所在之处,只是这无边巨大的苹果树的某根粗壮枝干上。少之子踩在一片绿色的树叶上,他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绿色而毛虫。他匍匐在树叶上,用铲子一样的牙齿啃着树叶,仿佛他的全部使命就是要把这片巨大的树叶啃个干净。他没有任何停息,他似乎舒适而且得意地做这样一只毛虫,第一次,他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绿色苹果叶的味道。
对于从来没有尝过任何味道,从来没有味觉的少之子,这实在让他兴奋。他拼命地啃食着那树叶,饱餐着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然而由于他啃食得太过勤奋,一下子就在树叶上啃出一个巨大的洞,少之子突然一失足从这绿色的树叶掉落下去。他拼命地挥舞着自己毫无力量的小腿儿,想抓住一片树叶,但是这树是如此巨大,两片树叶之间的距离仿佛就是一整个宇宙。
就在掉落中衰老,少之子作为一只毛虫的幸运到此为止,当他终于爬上了一片嫩绿的树叶上时,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他从嘴里吐出死亡的茧来,把自己死死地包裹,顿时世界变得黑暗而且温暖。
黑暗而且温暖的世界却突然就消失了,少之子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整个世界一片冰冷而雪白。少之子光着身子,被寒气冰冻了全部的血脉。虽然被冰冻了血脉,但是他还没有死,同样呼吸出热气在空中化成看得见的白色水汽。少之子踏着雪继续往前,仿佛他已经知道只要走过这里,他就会找到一个完美的地方一样。
可怜的并没有什么完美的地方,雪地无边无际,终于少之子失去了他全部的力气,倒在这雪地里再也没法爬起来。
在少之子失去意识前,突然一个人把他抱了起来。一个长着白色翅膀好像天使一样的女人,女人穿着同雪一样白的衣服,在这雪地里她就仿佛不曾存在,与整个世界融为了一起。她把少之子抱在怀中,向天空飞去。天空中有一轮同样白色的太阳。太阳中有一座金色的宫殿。
当少之子感觉到母亲那样的温暖时,突然那雪白翅膀的女人张开来一张长满黑色獠牙的巨口,一口把少之子吞下了肚子里去。少之子如水一样从那女人的喉咙滑进女人的胃里,在女人的胃里看到一座挂着奇怪旗子的大门,他打开来那大门,大门里发出金色的光来,就像通往一个黄金建造而成的世界。
少之子没有丝毫犹豫地游进那门里去,他才游到一半,突然门猛地关上,把少之子拦腰截断。剧烈地疼痛从少之子的身体里传出来,这痛苦已经超越少之子的忍耐。突然进入了门内,他完全倒在地上,他只能狂叫。可是他每叫一声,便有一个表情痛苦的小人从他嘴巴里走出来。那些走出来的小人向四周奔逃而去,仿佛少之子的身体原来是他们的巨大监狱一样。
少之子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意志,他看着这些小人逃走,他倒是希望自己变成其中一个小人。但是很遗憾,他没有变成其中一个小人。反而那些小人并没有逃跑,而是如蚂蚁一样搬来各自金色的,难以看出形状,难以看出是什么的东西朝着少之子的嘴里搬进去。
然而每次那些小人把东西搬进他的身体里,少之子便感觉到被从内部解刨的疼痛。他忍无可忍,正想制止这些如蚂蚁一样的小人,闭上嘴巴不让他们继续搬运时,突然他发现自己眼前倒着一个巨大的金色人形雕像。显然那雕像就是他自己,很如他所愿,他此刻变成了一个小人。
他有一张悲伤的脸,他的整个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想找到一个金色发亮的东西。于是变成小人的少之子便开始在这金色的世界里寻找,只是突然脚下一滑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举动的缝隙中。这一下又回到了一切的开始,这裂缝似乎没有底一样,少之子又永无停止的往下掉落下去。
突然脑袋上被猛地一拍,少之子从无边的臆幻中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绅士服务的礼服,一张斜翘着的嘴上留着上翘八字胡,高高地鼻子,长的脸,一双炯炯有神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高额头,白短头发,微微发福的男人。看清楚这男人,少之子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第一本能,伸手就出拳攻击那个很显然就是他打在少之子头上的男人。
男人没有多余地动作,只是不以为然,像已经很熟悉这种情况,轻轻不屑地说了一句:“五级惩罚!”
少之子听他这么说一愣,突然一阵刺痛全身袭来。这不但让他失去了全部力量,而且仿佛如全身被针扎一样,几乎难以忍受的痛感从他的身体里不断地传出来。痛苦立即让少之子全身流出冷汗,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竟然带着一个狗一样的项圈。
看少之子无力地躺在地上,因为疼痛而全身被冷汗湿透,那男人没有一点于心不忍。不过看这少之子即使疼痛成这样,竟然一声不吭,男人倒是很佩服他,于是他警告少之子,平静地说道:
“现在开始,你就是玛丽主人的奴隶了,不要试图做任何无意义抵抗的事。也不要觉得你自己曾经是个什么人物之类的东西,现在你一文不值,连最低级的畜生都不如。除了听话别有什么其他任何想法,不然会有得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