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和霍言峥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餐桌。
餐桌不大,因而,楚婉和霍言峥隔着的距离并不远。
楚婉主动地为霍言峥添了好几筷子,霍言峥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吃完,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矜贵的气度。
这一顿饭如以往一样用时不短,气氛和睦。
饭后,佣人把餐桌上的剩菜撤下,并擦干净餐桌。
一般说来,霍言峥饭后都会去书房处理工作,但楚婉说的惊喜还没完全揭开他便也没走。
待在客厅的霍言峥闲散地坐在沙发上,他拿起一份财经报纸静默地翻看。
明亮的吊灯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折射出的灯光呈冷白色调,却因着气氛的静谧温馨而沁入一丝暖暖的温度。
灯光洒在霍言峥冷酷的面庞,熏染出他英俊青隽的眉眼,柔和了他周遭的凌厉气势。
客厅里只有霍言峥,佣人早已相继歇下或离开,楚婉也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霍言峥心无二用地翻看着财经报纸,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身后传来一道携带着深深笑意的轻快声音。
令他陡然一怔,木木的。
他拿着报纸的双手一再用力,眸色越发深沉不可测,他像是愣住了,又像是被惊到了,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霍言峥,生日快乐。”楚婉又道了一声。
几个不算特别的字眼清晰地回响在霍言峥的耳畔敞亮的空间仿若有回音一样,一遍遍地直钻入他的耳中,深入他的心底。
勾起层层涟漪,漾出无数波纹。
今天是他的生日吗?
可他都不记得了。
也想不起,上一次他过生日是什么时候。
每逢他的生日,都是冷冷清清的,单调寂寥,没有人在意,也无人为他庆祝。
他以为,连他都忘了的生日,也不会有人记得。
惯来不过生日的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在他眼里,生日这天与以往没什么不一样,都普普通通的,并无特别之处。
他按部就班,重复着前一天的忙碌。
生活节奏快中有慢,慢中有又快始终还是一成不变。
却不曾想,楚婉会记得他的生日。
还亲口对他说,生日快乐。
霍言峥心中思绪汹涌宛若开了闸的堤坝,洪水泛滥,倾泄奔腾,一涌而下,席卷遍他的全身,让一向成熟稳重的他忍不住微微战栗。
良久,他僵硬地扭过头,像是一台生锈老化的缝纫机,机械性的弧度不大,却略显迟钝。
映入他幽晦目光里的,是楚婉华彩熠熠的小脸。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迈着盈步向他走来。
蛋糕上插着蜡烛,蜡烛亮着,几簇小火苗摇曳,在漆黑寂静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光芒。
弱弱的光亮不甚明晰,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熄灭。
可正是这一抹微光,点亮了霍言峥眸底沉暗的色彩,点燃了他沉寂心口的火星,让温热流淌在他的骨髓里。
也寸寸融化了他脸上的冰冷。
“你、你怎么会记得我的生日?”等楚婉走近了些,霍言峥攥着报纸的双手又加重了点力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的结婚证上有写。”
结婚证被楚婉撕过很多次,后来又反反复复地补办了多次,楚婉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补办的时间,就是在上个月。
刚补办好的结婚证拿在手里,她不由得拘谨起来,又爱不释手地将结婚证翻过来翻过去地看着。
霍言峥的生日,结婚证上有明确的记录。
她看过了,也记住了。
“我以为,不会有人记得我的生日。”连亲生父母都能遗忘的日子,就算没人记得,也不稀奇。
何况,他从未奢望过有人会记得。
“或许,别人不一定会记得你的生日,但是我会记得。”不是亲近的人,不一定会记得他的生日,但她不属于这一类,她会记得。
楚婉捧着蛋糕在霍言峥的身侧坐下,她眼眸里跳动着柔光,与摇曳的小火苗交相辉映,衬出一方璀璨夺目的美好:“而且,往后你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他每一年的生日,她愿意同他一起度过。
楚婉的小脸上笑意涟涟,又写满真诚。
霍言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恍若一件绝美无暇的艺术品一样,好看的过分,稍稍荡着凉意。
尽管将平整的报纸捏皱,他却好似不自知。
霍言峥身躯依旧绷得笔直,至始至终也没挪动分毫,“你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既然是你主动许下的承诺,那就不要轻易地忘记。”
霍言峥的嗓音是沉淡的,犹如一条平直的线,没有什么起伏变化,还透露出三分漫不经心。
却在这一份沉淡之下,覆没着的,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湍急的偏执欲和占有欲。
“我早就想为你过生日了,只是以往并非故意缺席,而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扯了离婚证后,她同霍言峥分道扬镳,背道而驰,她的生活里不再有他,却又处处能看见他的身影。
他早已雕刻在她回忆里,又烙印了她的灵魂最深处。
“我对你许下的承诺都出于真心,并非哄骗,我说得出,就不会食言,你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楚婉信誓旦旦的。
承诺不是随便许下的,她没有说笑,也不会食言。
霍言峥看着捧在她手上的蛋糕,蛋糕分三层,奶白的奶油层层叠着,由各色不同的水果装点。
最上一层蛋糕,画着爱心形状。
爱心的中央,写有他的名字。
整体看着,浪漫、小巧又好看。
霍言峥有过不少应酬,其中参加过的生日宴会不多,但也不算少,他望着面前这一款新颖别致的蛋糕,只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独特的蛋糕。
“呵,你出尔反尔也没用,你要是胆敢缺席,就算你跑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在你结婚证上的配偶一栏,只能写我的名字,除了我,谁都不可以觊觎你!”
蜡烛的小火苗晃了晃,霍言峥漆黑的瞳仁里暗色浓稠,反正,这辈子谁觊觎她都没用。
唯一能占有她的人,只能是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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