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驾着驴车,出了城门,沿着大路还刚走了半个时辰,只听得地面震的厉害,费常知道是兵马将至,赶紧和刘大壮一起拉着驴车往路边的林子里躲。
前脚刚进树林,就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这队骑兵,各个盔甲上沾满鲜血,每个人身边都多出两三匹马来,脸上满是疲容但手中的马鞭不停。
躲了好一会,等到彻底看不到影子,两人这才从林子里出来。
两人继续赶路,费常看这一旁有些愁容的刘大壮,为了印证心中猜想,开口问道。
“刘哥,这群兵丁可是从左庄的方向过来的?”
刘大壮架着驴车,听到费常问话,神情又变的有些急躁,手里的软鞭挥动的更频繁了,嘴里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费常见状也不好多说,从包袱里摸出两块猪肉脯递了过去,两人就这么嚼着零嘴,安静的赶路,气氛多少变的有些古怪。
左庄地界也不偏,三十里的路程,沿着这条大道,估摸中午就能赶到。
要说这左庄倒也特别,这庄子别的不产,只产些牛羊猪马等牲口,算是源君城专属的肉食供应场所。平日里多是些屠夫商贩往来,不大的庄子,柳巷酒肆应有尽有。
听刘大壮说,左庄以前是源君城城卫的养马场,还肩带一些练兵的作用。可不知怎么的被内城中的一个左姓权贵搞了过去。虽说现在同样还养着马匹,但控制权已经不在城卫手中了。
费常倒是对这些个权贵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没遇到这队骑兵之前,刘大壮眉飞色舞的给他说,晚上要带他去个好地方。
刘大壮平日里蔫了吧唧的,家里又有个彪悍的妻子。费常很自然的对他口中的好地方起了莫大的兴趣,俗话说得好,蔫人自由妙计。算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年头了,是时候品味一下封建主义下的糟粕了......
一路无言,快到左庄地界已是下午一点左右了。看这不远处的刻着“左庄”二字的碑石,刘大壮扯了下缰绳,把驴车赶下大路,招呼费常下来吃些东西,休息一会,他自己则跑到一旁的大树后放水。
费常打开包袱,取出两张杂面大饼,又拿出猪肉脯用来佐餐。
这猪肉脯原本就是费常前世比较喜欢的零嘴,昨日忙完,闲来无事就做了些。
费常之前也尝试过几次,但就是普通猪肉做出来的味道总有些怪味,也就没然后了。
这次猪妖肉做出来的猪肉脯,不但丝毫没有杂味,肉香味更是比前世吃的还要突出,猪妖肉中原本的草木芳香经过烤制,变换出了一种如同碾碎后坚果的油香,很是奇特。
再说做法,也不复杂。
只需要将任意部位的精瘦肉剁碎,加入盐糖等简单的调料。然后便是顺着一个方向搅拌,用力的搅拌,直到肉馅的表面看起来细腻光滑,筋膜肌肉完全分解融合,就算是处理完成。
之后找来个铁盘,盘子内薄薄的刷上一层油,将处理好的肉糜均匀摊开到铁盘上,送入炉中烤制即可。
这期间需要及时的将肉糜烤出的水分倒掉,并且翻面。有条件的可以刷上些蜂蜜水,费常不是很喜欢甜口,就配了个酱油水刷,临出锅之前,在上面撒上芝麻就行。
烤出来的猪肉脯,干脆鲜香,吃上一块,保证你停不下来。
两人就着茶水吃着大饼卷猪肉脯,就听到大路上又传来剧烈震动,这次可是避无可避,路两旁只有稀疏几颗大树,完全遮蔽不了两个人加上驴车,如若强行上大道赶路,自然免不了给骑兵让路,万一让的不及时,有了冲撞,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一来,二人只好乖乖站在路旁,等着骑兵先过去再说。
“看来左庄真的出事了。”
刘大壮一脸担忧的对着费常说到。
“早上那波骑兵应该是回去求援的,无人骑乘的马匹多半是上面的士卒已经战死。看这架势,八成是闹了妖精!”
费常看这刘大壮一脸笃定的样子,嘴里配合着气氛,应和些闲白,心里则泛着嘀咕。
要说这刘大壮的消息肯定是要比自己灵通的多,平日里送肉到内城,一路上有心无心都能听到不少,更别说最近几天连外城都开始传闹妖精的事,只怕内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么一来,如果出了什么新情况,就比如妖精吃了人,城卫一旦开始派人调查,我杀了猪妖的事情怕是会被查出来。明天回去要再仔细的检查一下,别出了差错。
思索间,一队骑兵呼啸而至,身后紧紧跟着十二个步卒,就装备来看,步卒却要比骑兵装备还显得精良。
这些个步卒也是神奇,动作整齐划一,步子飞快,跟着急奔的骑兵竟是一点儿也不落下。
费常见过这些步卒,虽说此时一个个头上戴盔,遮住面部,但看动作就能知道是那天早上在巷口偷看到的【阳煞符兵】。
这队兵马并没有理会二人,只是急速行军,目的地赫然是前方的左庄。
望着远去的兵马,费常看着队伍最后的哪位骑兵,总感觉有些眼熟,一身黑盔黑甲气宇轩昂,座下的黑马神骏非凡,直到想起那让人发毛的兽首纹饰才确定那人正是一脚踢坏自己一张“大门”的城卫官-唐金虎。
费常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大壮收拾好吃剩的东西,套上驴车,招呼了一声发愣的费常,继续赶路。
不多时,就到庄子口。
第一眼看去便是两根雕刻精美的石柱,上面的纹样很是精美,但却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即有龙鳞龙爪,后背又带鬃毛,一颗大脑袋像狗又长着猫须,圆滚粗胖的身子爬在石柱,向上看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比起石柱的怪异,牌匾就显得普通,一块木板刷黑漆,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左庄”两个大字。
进了庄子,直奔约定好的收猪地点,先安顿好正事,在忙别的。一路上,就看到有不下五户人家在办白丧,哭喊的声响一直环绕在耳边。费常小时候也见过几次办白事,每当他准备凑近看个新鲜都被常屠夫拽走,今天一下看了饱,就觉得心里多少有点泛酸。
随着猪粪的骚臭味越来越浓,费常两人就来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眼前一座粗石泥坯随意搭起的小屋,屋后面便是一块泥土空地,周围扎着结实的木制篱笆,一群黑灰花白颜色各异的大耳肥猪正在晒着太阳,悠哉悠哉的样子让人有些想笑。
刘大壮停下驴车,冲着小屋喊了声“朱老板!”
不多时,从小屋房后走出个人来,那人一身破布烂衫,身材精瘦,脑袋上悉数的飘着几个头发,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木勺,上面沾满了泔水饲料的混合物,冲着这边走来。等看清了是刘大壮,咧开嘴,呲着一口残缺的黄牙笑了笑。
刘大壮见状拱了拱手:“朱老板,十头肥猪,老样子,我明日带车来取。”说罢,抛了个钱袋过去。
就见朱老板双手接住钱袋,先是打开钱袋瞅了一眼,又在手上掂了掂,脸色一变,开口说到:“刘屠夫,非是我不讲道义,想必你从进庄子到我这,一路上也见到了,那些个家里死人的,都是糟了妖精,虽说我老朱运气好,没和那些人一样丢了性命,可我这猪圈也是遭了殃的,十几头肥猪白白没了......”
刘大壮像是早有预料,没等朱老板说完,就又从怀里取出个钱袋抛了过去。
“行了行了,一头猪多你一两银子,拢共十两银子,够你耍的了,别不知足。”
他的声调提高,语气中带着烦躁。
朱老板接过钱袋,也不在意,呲着黄牙,脸上堆起了褶子,点着头,转身就往猪圈走去。
事情搞定,刘大壮便带着费常回庄子找木匠。路上费常本不想问,可是刘大壮自己开口说了。
“来的时候看见兵丁我就知道要让这瘟朱讹上一笔。遭瘟的,妖精怎么就没把他吃了,白讹了我十两银子,看来晚上不能放开手脚了。”
费常听完还能说什么,只能一旁跟着唠叨,心里则是对晚上的节目更加期待了。
来到木匠铺,就见到大门敞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坐着门栏上发呆。
费常上前说明来意,中年男子先是一愣,随后苦笑的摇了摇头说到。
“庄子糟了妖精,当兵的都死了不少,没人敢进山,哪里还有木头,我这一家老小就靠着这手艺吃饭,这都快半个月没进出了。”
“小兄弟,只要你能搞来点木头,我工钱给你算最低,再白送你几条凳子,你要是不方便带回去,留个地方,我专门找人给你送过去。”
费常听完一脑袋问号,心想这老板也是病急乱投医,听这话意思,闹妖精不是一天两天了。
感叹一声自己命运多舛的大门,告别老板,寻住处去了。
一通忙活,找了店家放好包袱,二人坐在房中喝茶。见天色逐渐暗沉,刘大壮眉毛上扬,一脸怪笑,冲着费常就说:“走,哥哥带你见见世面,整点平日里见不到的!”
费常心道正主来了,也难免有些心潮澎湃,但面上还是一副镇静,微微点头。
两世为人,前世别说是那些个粉灯小屋了,就是酒吧之类较为喧闹的场所都没去过,喝酒更是今生才学。一听到这,任那个雏儿都免不了好奇。
刘大壮带着费常穿街钻巷,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四合院落门前,冲着看门的壮汉伸了伸牌子,二人进去。
一进大门,宽大的院子中围满了人,四周屋檐上的灯笼照的院内十分的亮堂,人群中央,两只昂首挺胸,气宇非凡的红颈公鸡扑打着翅膀上下翻飞。一旁的人各个亢奋的叫嚷着,手里都捏着一张张纸条。
突然,其中的一只鸡冠完整,翅膀带绿的公鸡飞跃而起,如同捕食的老鹰,猛扑向另一只鸡冠破损,羽毛脱落的公鸡。
鸡爪上应是有铁器打造的利刃,一爪过去就将对手整个脑袋切掉。无头鸡将死未死,还在地上挣扎,脖颈处喷涌着鲜血,激发出围观之人更强烈的嚷叫。
费常心中顿时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我他喵的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着。
刚准备冲着一旁满脸兴奋神色的刘大壮抱怨,就看见一股猩红雾气顺着无头鸡的脖颈钻出,朝着胜利鸡的身体中渗入,神识中更是亮起了文字。
“检测到食材”
“产地:左庄赌场”
“品种:红颈雄鸡”
“品阶:凡级下品”
“详情:由人为培育出的妖物,多次在死斗中积攒煞气,吸入周遭赌客亢奋外泄之精气,再由微量妖气侵染,刚刚脱凡入品,达到最劣等灵食的标准,食之可滋壮肾气,床笫刚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