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雅姆妈,死了。
她曾经是阿爸最宠爱的女人。
可如今,她最终却死在了丘林部族老的营帐里。
赛罕姐姐,也死了。
作为曾经铁木部高贵的公主,如今的丘林女奴。
铁木阿骨打甚至没有勇气去问她,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亲眼看见主人的甲士杀死了她,不过却没有凌辱她。
所以,他很感激那位英勇的甲士。
直到他看到莲娜……
记忆中的莲娜,宛如草原最娇艳的一朵格桑花。
特别她那清脆的嗓音,比百灵鸟还要好听。
这些都是铁木阿骨打,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可此时,莲娜却牵着一个丘林部的小崽子。
看着他,笑着说。
你来了……
可莲娜,笑着笑着就哭了,告诉他。
你来晚了。
那一刻,三年来,饱受屈辱与毒打,从未留过一滴泪的铁木阿骨打瞬间红了双眼。
看着那个依稀与莲娜有几分相似的丘林部小崽子。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强烈愤怒,瞬息之间充斥了他全部的心志!
他从莲娜的手里抢过那个丘林部的小崽子,然后杀了他!
而莲娜没有阻拦,只是眼神越发悲伤。
莲娜也死了。
就死在他怀里。
那一刻,一向沉着冷静得不像少年人的铁木阿骨打。
感觉自己那颗强大的心脏,痛苦得简直要爆炸!
他死死抱着莲娜的尸体,疯狂地往丘林部外跑去。
甚至一路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嚎。
死了!
都死了!
铁木部!没了!
……
小半个时辰后。
一身甲胄的韩渊,骑着乌骓,一路踱着步子来到这片枯黄的草地高处。
看着高地那道蛮族少年的身影,韩渊叹息一声。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倒霉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佛家有言,这人世间有八苦。
生、死、病、死、爱离别,怨憎恚,求不得,放不下……
这倒霉孩子短短的十几年人生,不说占了全部,至少也占了大半。
惨啊!
韩渊感慨一声,走前去。
看着眼前这方有些不伦不类的坟茔,以及用鲜血铭刻的木碑的错别字。
韩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勉强能认出来,写的是‘爱妻莲娜之墓’。
而且还是用大雍语写的……
只是,下一刻,韩渊直接用强大的先天真气,将整座坟茔连带着墓碑一起夷为了平地。
原本正陷入无尽痛苦和哀思中的铁木阿骨打,瞬间暴怒。
整个人有如发疯的野兽一般,霍然转过身,目光森然而残暴,直欲择人而噬!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的身影到底是谁时。
这份凶狠与残暴,很快又转化为惊慌与恐惧。
赶忙跪地伏首道。
“主人……”
韩渊随手一挥,便用真气将他托起。
“念你痛失爱妻,恕你无罪。”
“起来吧。”
铁木阿骨打不敢反抗,赶忙起身。
可此刻的他,整个人宛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
完全看不到之前的那股凶悍与智慧。
这让韩渊不禁皱了皱眉头。
开玩笑!
老子还要用你呢!
你特码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废了。
韩渊心中念头转过。
旋即,温和一笑道。
“你的大雍语是跟谁学的?”
见主人问话,铁木阿骨打似是强打精神道。
“是一位南人智者……”
提到那位‘南人智者’,铁木阿骨打眼中总算有了几分神采。
显然是对那‘南人智者’很尊敬的样子。
“那一年,智者来到草原游历……”
“他说,大雍和草原这么多年,彼此攻杀……”
“皆是因为草原人不通教化的缘故……”
“他此次来到草原,就是要有教无类,普及教化,平息干戈……”
铁木阿骨打这么一说。
韩渊当即就知道那所谓的‘南人智者’是什么人了。
额,儒家的人。
而且是理学派的人。
其实这么多年来,对于草原这些蛮族。
儒家,一直分为两派。
一派,以公羊派为主,主张行霸道。
常言,蛮族禽`兽也,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
当以杀止杀!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这些蛮族跟畜生一样,给他们将个基尔仁义道德,也不用平常的礼节、道理对待他们。
直接杀光算了!
而另一派,以理学派为主,主张行王道。
奉行禽兽不懂道理,我们当用道义教化他、感化他。
甚至同化他。
这么些年来,随着草原问题越来越尖锐。
这两派的争斗,也越来越激烈。
韩渊当初在大衍剑宗的时候,就听说两派大佬实际早已在暗地里大打出手了。
端的是武德充沛!
从前世而来的韩渊,其实很清楚。
单纯的王道和霸道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唯有霸道主之,王道辅之,如此王霸杂糅,再经过时间的磨合,才能从根子解决这问题。
否则的话,单单之谈王道。
那些奉行强者为尊的蛮族,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从此越发放肆。
而单行霸道,也不行。
因为以韩渊前世的经验来看。
草原的蛮族是杀不完的。
你刚刚杀了这一部,回头另一部有迁过来了。
如此往复,空耗国力不谈,还会让朝廷本身弊病丛生,甚至积重难返。
韩渊想到这里,忽然出言问铁木阿骨打道。
“你觉得那个智者,说得对不对?”
铁木阿骨打闻言,眼神有些茫然,回答道。
“我不知道。”
……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