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膏真有你说的那样灵验?”萧蓁蓁似笑非笑地盯着孟媛，玩味地问。

孟媛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眼神闪烁地回答:“我阿娘是这么说的……”

“既如此，”萧蓁蓁一脚踏上矮榻，左手捏住她的下颌。“那便请你为我试试药如何?”说着，她右手拔出匕首，刀尖贴着她娇嫩的脸颊。

“你……你想做什么……”孟媛抖着声，她想后退，却因为萧蓁蓁的钳制无法动弹。冰凉的刀尖在她脸上移动，孟媛这下连动都不敢动，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毁了自己的脸。

“我想做什么还不明显吗?”说完，萧蓁蓁干脆利落地在孟媛脸上划了一道。

“啊!”孟媛尖叫一声，看着萧蓁蓁的眼神仿佛她是地狱恶鬼，脸上的伤口抽疼，孟媛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即使不是萧氏女，孟媛姐妹因为亡父的缘故，也是颇受优容，粗活累活碰都没碰过，比一些小族女郎过得还要矜贵。孟琦和萧蓁蓁的三个丫鬟都惊得目瞪口呆，无法言语。

萧蓁蓁慢条斯理地打开木盒，挖出一块药膏涂在她脸上。

“不!不!水!快给我水!”孟媛惊叫着想擦去脸上药膏。

萧蓁蓁冷笑着问:“这不是祛疤的吗？你怕什么?”

孟媛惊恐地看着她，捂着脸跑了出去，想是去找水洗脸了。

“蓁蓁姐……”孟琦站起身，双手捏着衣角，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水汽升腾。“为什么?”

萧蓁蓁不知道一个门客之女是怎么有底气质问自己的，或许以前她真的曾将眼前这个女孩儿当做妹妹看待，可重来一回的萧蓁蓁显然没有这种情感。你该感谢自己前世在最后偷偷为小叔收了尸。萧蓁蓁不关心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便为了这件事，她不会在这时就对她们赶尽杀绝。“出去。”

“蓁蓁姐……”孟琦咬着唇，不明白前几日还对自己极为爱护的蓁蓁姐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别这么叫我，我当不起，你也不配。”萧蓁蓁毫不留情地补刀。

孟琦终于忍不住眼泪，哭着跑出去。

萧蓁蓁的三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最后还是最年长的木槿上前一步:“女郎，这药膏，是有什么问题吗……”

萧蓁蓁斜睨了她一眼:“你看看今日之后她的脸是如何不就明白了吗。”

木槿不敢再说话，只是心内觉得女郎直接划了孟媛的脸是否太过狠厉。萧蓁蓁把带血的匕首扔到地上:“把它洗干净再给我。”

木槿捡起匕首，恭敬道:“是。”

丹桂和芙蕖看木槿出去，一时都有些无措，不知道现在喜怒无常的女郎会干什么。

“今日未经我的允许就让这两人进来，你们可有话说?”萧蓁蓁冷冷地看向她们。

芙蕖虽然害怕，还是回答说:“以前她们来，也是不需要通报的啊……”

“那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萧蓁蓁看了她一眼，把她吓得一个哆嗦。

“是，女郎。”丹桂乖顺地应承。

“出去吧，我一个人歇一会儿。”

“是。”两人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回廊上，丹桂悄声凑在芙蕖耳边说:“你说女郎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芙蕖一脸疑惑。

“你看，自从女郎从西山回来，先是对你动手，接着又和三郎君，二郎闹起了别扭，现在还伤了孟大娘。平日里她最把这两姐妹当做知心人，吩咐咱们绝不能怠慢了她们，今天却……”丹桂停了停，“而且，女郎脾气虽不算好，待咱们却从来不计较，她如今这样，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能是什么?”

芙蕖一听，竟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可咱们能怎么办？”终归女郎是主，她们是仆，轮不到她们挑剔。

“我们去告诉夫人吧，不管是请道士还是请和尚，总要把女郎变回原来的样子!”丹桂撺掇道。

芙蕖正要说话，木槿走近:“你们在说什么？”

“木槿姐!你回来啦，女郎不是让你去洗匕首了吗？”丹桂忙挂上一张笑脸。

“这又用不了多久。”木槿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想转移话题，她转向芙蕖:“你们刚刚说什么?”

丹桂拼命地向芙蕖使眼色，芙蕖却和她半点默契也没有:“丹桂姐姐说女郎可能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找夫人请道士或者和尚驱邪。”

“丹桂!”木槿气道。

丹桂忙低下头，心中暗自埋怨芙蕖嘴巴没个把门儿，自己这回肯定逃不过一顿数落。

“你知不知道夫人和女郎的关系?”木槿问她。

“知道……”丹桂嚅嗫着回答。

萧家家主萧箴膝下有三子一女，递出嫡出的大郎萧成宣，二郎萧成渊和女郎萧德音，庶出的五郎萧成越。大郎萧成渊自幼拜在博陵崔氏门下，在崔氏族中进学；二郎萧成渊和萧德音也就是萧蓁蓁自幼相伴长大，关系最是亲密；五郎萧成越在萧氏存在感微弱，萧蓁蓁往往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萧夫人出自卢氏，闺名一个妍字，卢氏是没落的小士族，当时萧氏境况也不佳。萧箴的父亲和卢父乃至交，故而在两人刚出生时就为两人定下婚约。后来萧氏起复，搬到洛阳，两家父亲也尽皆亡故，卢氏本以为这桩婚约作罢，谁知萧箴最是端方守信，还是前去求娶了卢妍，一时传为美谈。其实萧蓁蓁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姐姐萧舜华，但萧舜华在五岁那年的一场元宵灯会走丢，再也没能找回。自此，萧箴与夫人分房而居，连萧蓁蓁也受到牵连，萧夫人轻易不愿见她，只怕想起走失的另一个女儿。

丹桂出这个主意在木槿看来实在可恶，女郎和夫人关系本就不佳，若是再知道夫人认为她是邪祟，要找人降服，不知该有多伤心。木槿自幼陪伴萧蓁蓁，到现在还记得萧蓁蓁年幼时哭着想要阿娘的情景，可是夫人实在铁石心肠，任凭女郎在窗外哭哑了嗓子也不肯开门见她，而大郎君竟然也不管!好在三郎君疼惜，一个人如父如母地陪着女郎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