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蓁蓁一个人留在原地，按了按鬓角，她好像忘了什么事?哦，那位萧夫人。萧蓁蓁想，还真是多亏了她，否则自己不一定醒得过来。真是要好好谢谢这位母亲啊，萧蓁蓁勾起一个笑，大病初愈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娇嫩如花瓣。

她提起脚步向抱月居走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步竟有些轻快。她最喜欢捉弄人，尤其喜欢他们讨厌自己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抱月居，萧蓁蓁看着夕阳余晖下，覆上一层橙红的屋顶。周围种满高大的梧桐树，碧荫连成一片。萧蓁蓁不大明白萧母为什么这样喜欢梧桐，凤栖梧桐?可她卢妍不是凤凰，只是一只飞上枝头的山鸡。其实她们母子两还真是挺像，都是蛇蝎心肠。

萧蓁蓁走了进去，周围下人一个个都惊讶地盯着她，一个个都忘了行礼请安。谁不知道夫人最是不待见这个女儿，平时是不允许她来抱月居的。女郎也是傲气，所以轻易不会踏足这里。

在一阵怔愣后，立刻有人上前拦住她:“女郎且住!请您略等一等，我这就去通报夫人。”

萧蓁蓁拿左手摩挲着宵练的剑鞘，似笑非笑地听她说完，右手拔剑出鞘抵在她的脖子上。“你说什么?”

“女……女郎……”她不过是个小婢女，哪里见过这阵仗。

“还要拦我吗？”萧蓁蓁仍然微笑着。

“女郎饶命……”

好在萧蓁蓁也没有打算这里大开杀戒，她收回剑，婢女软倒在一旁。萧蓁蓁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她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背上全是冷汗

“女郎带着剑来是想做什么?!”

“天哪，夫人……快去寻大郎君!”

佛堂中，青婴侍立一旁，萧母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向佛像祷告。萧蓁蓁走进佛堂，看着她的背影。

“像你这样的人，即便拜了佛，也是没用的。”萧蓁蓁突然开口，青婴惊讶地看向她，不知道她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萧母对她的话视若罔闻，她做完祷告，伸出手，青婴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你现在连尊卑上下都不分了?”萧母云淡风轻地说。

“尊卑上下?”萧蓁蓁嗤笑一声，“你也配和我提这个?”

“萧德音，病了一场便觉得有恃无恐了?”萧母皱起眉，以前的萧蓁蓁可不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话。

萧蓁蓁回道:“我向来是有恃无恐的，兰陵萧氏唯一的嫡女，难道还不能肆意妄为吗?”

这便戳中了萧母的痛脚，她的呼吸乱了一瞬:“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巧了，我也不怎么想看见你。不过有些话，今日我却要和你说个清楚。”萧蓁蓁不为所动，她看着青婴，“你出去。”

“不必，有什么话你当着她说!”萧母断然拒绝。

萧蓁蓁不想废话，拔出宵练掷了出去，长剑贴着青婴肩膀飞过，最后扎在墙面。

“你——”萧母不由睁大眼。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萧蓁蓁轻声说。

“青婴，你出去。”萧母忍下心中怒气，青婴陪了她许多年，萧蓁蓁今日这样古怪，若是真对青婴动了手，自己也阻止不了。

“夫人……”

“无妨，她难道还想弑母不成?”萧母讥讽。

青婴神色忧郁地退下。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萧母冷声说。

萧蓁蓁一边上前拔下宵练，一边启唇:“我此来，一是要谢谢夫人当日在我房中那一番话，若不是你，我还不一定能醒过来。”

萧母的瞳孔一缩，她听到了……虽说以前大家都知道自己不喜欢萧蓁蓁，但没有人包括萧蓁蓁，知道自己恨不得她去死。

“所以?既然你知道我恨你，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她哑着声音问。

萧蓁蓁把宵练收回剑鞘:“第二，我希望夫人以后记住，我不介意你恨我，只是别耍一些小把戏。”萧蓁蓁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十三岁的她身量未足，一身气势却让人心惊。

萧母不由退了一步，“小把戏?萧德音，别忘了我是你母亲!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威胁?”萧蓁蓁摇了摇头，“我更喜欢管这叫警告。从今以后，你最好安安分分地待在这抱月居中，若是手伸长了，我便帮你剁了它。”

萧母没有说话，萧蓁蓁本来也不想得到她的回答。“你我既然相看两相厌，以后就少在我面前出现，若是不然，我也不介意少一个母亲。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说完，转身离开，留给萧母一个漠然的背影。

“萧德音，你这个逆女——”萧母在她身后失态地大叫。

萧蓁蓁没有回头。前世她已经杀过她一次，那么那一世的恩怨就算两不相欠。若这一次她还敢对自己动手，她不介意再背上一个弑母的罪名。

“蓁蓁……”萧蓁蓁刚出抱月居，就遇上匆匆赶来的萧箴。他看着萧蓁蓁，犹豫地唤道，自从那日误会之后，他对着萧蓁蓁总觉得底气不足。

“阿父。”

“你的病大好了?”萧箴问，他之前多次想去看她，都被萧筠拦下。

“已无大碍。”萧蓁蓁回答。

“那就好……”萧箴有些尴尬，“你带着剑来抱月居干什么？”

“这是我今日新得的名剑宵练，阿父可听过?”萧蓁蓁微笑着举了举宵练。

萧箴一愣，名剑宵练?“给阿父看看吧。”

“不，若是你要抢怎么办？”萧蓁蓁有些孩子气地说。

萧箴无奈地笑了笑，也没坚持，蓁蓁既然喜欢，那就收着吧。“你要小心别被伤着。不过，你带它来这里干什么？”

“我本想给夫人看看，可她好像不喜欢……”萧蓁蓁垂下头。

“你该叫她阿母。”萧箴纠正道。

“可夫人不喜欢我这样叫她……”萧蓁蓁有些委屈。

见她如此，萧箴叹了口气，摸了摸萧蓁蓁的发顶，“你也别怪你阿母，她心里难受……”萧箴虽然觉得萧母不该如此，可他和这位夫人自婚后一直相敬如宾，分居后更是少有见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舜华丢了固然让人伤心，可蓁蓁也是他们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