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脸上,林陆却是没有觉得清醒,反而越来越觉得迷惘。
他做的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这些军士将随着他去冲杀。
哪怕是再强悍的军队,也不可能保证没有伤亡。
曾经他作为一个兵,无需思考这些。
可如今掌控数万人,他却是迷惘。
这些可不是什么数字,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也有妻儿,也有父母。
若是没能将他们带回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
比如这位刘伯……
路上一路走去,他思考着。
身上担负的东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毁掉几万个家庭,也许就在他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知不觉间,感觉到胯下战马停了下来。
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府邸,他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进城了。
看着面前府邸大门敞开,他牵着马走了进去。
原本应该繁华的府邸,此刻却是一片狼藉,地面到处都是破碎的瓷器和瓦罐。
桌子椅子也被掀翻在地,看样子在这之前应该是在待客。
在那主殿的台阶上,一道身影正坐在台阶上与他一样任由雨冲刷着。
将马放在屋檐下,林陆朝着那道身影走去。
“滚!什么东西都给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还不等他走近,那台阶上的青年,猛地抬头。
“林......陆。”
看到是他,青年一时间有些晃了神。
林陆随手抓起脚边没有被摔破的酒坛,朝着他走去。
“云弟这是......被打劫了?”
坐在他身边,打量着这狼狈的模样,半开着玩笑。
云缙,跟他从小不打不相识的人,十分有商业头脑。
这五年,他从五十两银子,赚到如今一座酒楼,两间客栈,同时还有钱买下这座府邸。
不说多少,上万身家还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才十七岁!
在这个时代,仅仅是靠自己,有谁能十七岁拥有上万身家,可见他的头脑。
听见调侃,他也不惧怕林陆身份,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你不也是一样吗,哪来的脸说我。”
“怎么被终于被赶出家了?”
林陆没有急着回答,而提起酒坛喝了一口。
砸了咂嘴,搂着他的肩膀,道:“你这酒不行啊,掺了水一样。”
“你就知足吧。”
看着林陆这一副模样,云缙没有多问,直接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坛,猛喝了一口。
“这是仅有的一坛了,今后就在也没有了。”
“没了?”
听见这话,林陆有些不解,“你那酒楼不是在那吗,怎么就没了?”
“酒楼是在那。”
他提起酒坛又喝了一口,有些自嘲的笑道:“酒楼在那,可从今以后跟我又没有关系了。”
“嗯?”
听见这话,林陆好奇起来了。
进来时看着他这副样子,还以为是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现在看来这事情不小啊。
“怎么回事,跟哥哥说说,没准还能帮帮你。”
“小事。”云缙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轻松的说道:“就是跟我爹断绝了关系而已。”
“又来闹了?”
听见这话,林陆也是有些无语,他那个老爹,为了重新娶一个,把才三岁时的他直接给扔了。
好不容易活下,慢慢地有了点积蓄,他爹不知道怎么又找到了他。
一来,没有对以前的事情后悔道歉,找到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钱。
一番争吵后,才知道,原来他老爹之前娶的那个,把钱卷着跑了。
如今又要娶一个,不过要五十两才能让过门。
本来是打算放弃了,结果听村庄内的人说,在皇城里见到一个像他的人。
思来想去,就想起了他这个被丢掉的儿子,于是二话不说就找来了。
说来他爹运气也好,那个时候,云缙刚好赚到点钱。
只是还没捂热就被拿走了。
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林陆回忆道:“好像你爹找到你那天,也是我们认识的那天吧?”
“好像也下着雨?”
“谁说不是呢,没准就是因为遇到你这个倒霉蛋,才那么倒霉的。”云缙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对于这话,林陆也不生气,依旧回忆着说道:“你这话可就没良心了,要知道你发家致富的本钱,还是我给你的呢。”
说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
“切~”
云缙整个人躺在台阶上,看着天空,道:
“这些年,你从我这喝的酒,早就把那五十两喝回去了,细算来,你倒欠我几百两差不多。”
“这你就小气了吧,咱们是朋友,交心的朋友,怎么能谈钱呢,多伤感情。”
“是啊,伤感情啊......哎,我问你。”
“你说。”
感受着他那踹着的脚,林陆回头看着云缙,不再损他。
或许对云缙来说,他是唯一一个听客。
“林陆,你说我的命如此,还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注定这一世要遭报应?”
云缙是笑着说的,笑的十分灿烂。
“我爹三岁就将我扔掉,我没死,和野狗抢食我活下来了。”
“可我人生刚刚有点盼头,他又出现了,拿走了我的希望。”
“我现在都还记得,周围那些人劝我说,他再怎么也是我爹。
最后我把钱给他了,说从此以后和他断绝关系。”
“他拿着钱,回去心满意足了,我......若不是遇到你,怕是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你这是在怪我啊。”
听见这话,林陆笑着看着他。
“可不是吗,当初你不把我救上来,我早就淹死在鸾江里了,又怎么会有如今这些事呢?。”
“怪我喽。”
林陆又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味道越发淡了,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
云缙突然大笑出声,只是这是这声音充满了悲凉:“你刚才来晚了,来早一点,没准还能看到一出好戏呢。”
“你是不知道,刚才我爹多么威武!”
“带着他妻子,和他那二十多岁的儿子,要我把酒楼交给他们打理,不然就是我不孝。”
“你说这戏好不好看,他为了那个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儿子,带着人来砸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