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宫墙之外,立起一座十数丈的奢华高台。
顶端大摆宴席,亮如白昼,抬首望天仿佛能只手摘星辰,向下看去华灯点点。
无数外藩使节哪里体会过这种神仙般的享受。
桌案前的美食,回味无穷。
壶中美酒,琼浆玉液。
眼前舞姬,婉约动人。
耳旁音乐,沁人心脾。
便是普通的餐具都是纯金纯银打造,除了有难以计数的烛火外,立柱还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硕大夜明珠。
可以说一切的一切,都让外藩使节们晃瞎了眼。
有点做派的,尽量注意礼仪,小口喝酒小口吃肉。
但绝大部分都是看着舞姬流哈喇子,要不是周围一堆金甲武士,想来早就饿虎扑食冲了去。
再看高坐正首,背靠玉璧的龙袍天子。
杨广面色有些病态的红润。
若非底子打得好,估计早就被多年酒色掏空了身体。
现在看,起码还算不错。
“诸位远朋,朕的大隋江山如何?”
能来出使大隋的使节,绝大多数都能以汉话交流,最不济也能说两句。
瞧见皇帝问话,众使节举杯遥敬。
“万里锦绣!!”
杨广又问,“朕赐予的美酒佳肴如何?”
“绝顶美味!!”
“朕亲自编排的歌舞如何?”
“无与伦比!!”
一问一答之间,能发现这些外藩使节谁也不是傻子,估计早就提前通了气。
明白杨广好大喜功看重面子,说些好话又没什么代价,何乐而不为?
果不其然,杨广心情大好,接连赐给这些蛮夷珍宝黄金。
这时,须发皆白的宇文化及面色沉重来到杨广身旁,眼眶微红。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什么事?”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臣弟吏部侍郎宇文智及,被宵小贼子斩杀于府中。”
杨广笑容一顿。
“消息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
“那你们有没有找到凶手?”
宇文化及叹息道:“回禀陛下,凶手还未缉拿归案,只是成都来报说,凶手躲进了朝廷驿站,很有可能就是李渊的儿子做的。”
这倒不是宇文化及泼脏水。
属实是有人看到李元吉等人提着兵刃回驿站,从形态看,与几个凶手差不了多少。
“哦?李渊的儿子?朕这才想起来此次押送税款,是他二子和三子同来,也罢,就宣他们来摘星台。”
“还有,让天宝大将军不要巡城了,些许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即可。”
宇文化及作为杨广的贴心小棉袄,怎会不知他想干什么。
天朝国的阔绰威仪已经彰显完毕。
剩下的,唯有实打实的拳头,最能折服人心。
.....
当得知陛下召见。
李世民的心直接一咯噔。
暗想是不是事情败露被发现了。
但转念一想,按照杨广的心性,真要是确定了,必然重兵围困驿站,而不是派人来传口谕。
“二哥,别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蒙着脸,谁也没看清咱们的长相,有没留下什么把柄,就不信宇文化及敢指鹿为马。”
李元吉倒没觉得怎么样。
顶多是宇文成都发现了什么又不好确认,因此杨广准备亲自审问。
毕竟死了的是宇文家的人,堂堂的吏部侍郎。
“雄大哥,你且躲在驿站当中,只要我们那边能稳住,你就没有任何危险,千万别出驿站,记住了么?”
李元吉生怕雄阔海自作主张,打乱了计划。
“放心三公子,咱家钦佩你的能耐,既然到了这,你说啥就是啥。”
瞧见雄阔海跟老三这般热络,言听计从的模样,李二心里直滴血。
家中已经有了尉迟恭和秦用,全是万夫不当之勇。
来了长安后,秦琼、王伯当、雄阔海也对老三极为亲切信任。
怎么啥好事都让他遇了?
“走吧二哥,咱们去见见陛下。”
亥时。
长安街的人流不减反增。
都在等待子时的时候,从宫墙升起的最大花灯。
当你家兄弟走摘星台顶台时,也不由感叹杨广的穷奢极欲。
单单这么个高台,成本绝对是天文数字,不知能养活多少军队。
但现在,只是个好看不中用的高台罢了。
“微臣参见陛下。”
李家兄弟身有官职,自称微臣没有任何问题。
杨广打量着两个年轻人,到也算是一表人才。
尤其是年纪稍小那个,总觉得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当年还是晋王的自己有几分相像。
“赐座。”
杨广随意摆了摆手,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前方。
此刻宇文成都正跟一名外藩武士切磋武艺。
只是这些所谓的高手,实在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
一连被挑了二十多人,非死即伤。
而宇文成都连呼吸都没有任何变化,揍这些异族就像是吃饭放屁一样简单。
数百使节,又怎可能是一条心想来抱杨广大腿,不少是来出难题的。
比如突厥、吐谷浑、高句丽等国。
尤其是高句丽,杨广三次征伐虽然收效甚微,可的的确确打疼了它。
只是面臣服,不代表心里服气,做梦都想看大隋出糗生乱。
遂命令些小国使节派出勇士挑战大隋。
正所谓鞭长莫及,大隋的确强,可也压不过地头蛇,类似于百济、新罗等国敢怒不敢言,唯有硬着头皮派高手挑战宇文成都。
遗憾的是,结局非死即残,没一个好下场。
“大隋陛下!”
高句丽使节站起身来,恭敬道:“都说大隋物华天宝,人才辈出,天宝大将军的确无人能敌,可小臣很是好奇,难道大隋只有天宝大将军一人应战?”
突厥、吐谷浑等使节也开始添油加醋,说大隋能打的只有宇文成都一个,除了他就没有能打的云云。
杨广笑容不变,依旧高坐正首扫视众人。
只是心中冷笑不已。
“既如此,那便换个人出战即可,哪位爱卿愿为朕会以会远朋?”
无人回答。
在场的臣子要么眼观鼻鼻观心,要么装作喝酒吃菜,充耳不闻。
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朝中能打的人,要么被杨广猜忌灭了满门,要么被宇文化及排挤发配边关。
整个长安城内,能打的就一个宇文成都,其余的不是佞臣就是只会阿谀奉承的鼠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杨广的笑容逐渐消失,看向众多臣子的眼神也愈发阴冷,杀意弥漫。
“诸位爱卿这般谦让,的确是待客之道,不过朕在此发话,各位放下谦让之心,谁能让各位远朋服气,朕重重有赏!”
依旧没有回应。
朝臣们也不傻,赏赐是好,但也看有没有命拿。
甭看天宝大将军砍瓜切菜,实则那些外藩武士都不弱,输了自不必说,赢得不痛快,还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没必要做出头鸟。
正当杨广怒意大盛之时,下首一名最出人意料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李元吉,愿意为吾皇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