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剑眉紧皱，双目充怒，犹如吊睛猛虎回首般望向四颗头颅。

四颗头颅见他如此模样，吓得纷纷后退，缺了个耳朵的那颗头颅，更是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异样。

景瑜可不管他们如何，伸手抓住一颗头颅，另一只手贴住枯井上方的石磨盘，青筋暴起中将其推开。

随后不顾头颅龇牙咧嘴的表情，直接将它丢了进去。

这还不算完，景瑜一个接着一个将另外三颗全部丢进枯井，自己则站在井口静静等待。

这四颗头颅正是飞头獠子。

景瑜的生平录上还记录着他们的结语：

升米恩斗米仇，红月时分，飞头獠子来报仇。

看样子这些飞头獠子和人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否则也不会放着景瑜这个大活人不管，而单纯进攻人影。

景瑜手指在绣花鞋上滑过，一则故事直接被记录在生平录上面，随后伸头望向枯井。

井口漆黑一片，里面散发着一股子腐臭，绯红色月光照在上面隐约可以看见点点青苔。

里面没有一丝声响，刚才下去的飞头獠子似乎被枯井中的黑暗直接埋没。

景瑜眉头再皱，双手撑住井边，上半身完全探进井口。

忽然，他感到一阵拉扯力在拽着自己朝下，耳边更是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

“你进来啊……进来啊……”

景瑜屏息而立，双臂用力将身子往上抬，双腿如钢铁般死死站稳，以此来对抗拉扯力。

井中不明诡怪见半天都没把景瑜拉下来，低语声逐渐急促起来：

“进来……进来！进来啊！”

景瑜却丝毫不为所动，右手在枯井边缘摸索着，碰见一个物件后想也不想直接扔进枯井。

之前被当做跳板的化骨针依旧有用，飞入枯井后下方直接传来一声惨叫，信天翁更是如利箭般钻入枯井，拉扯力顿时消失。

景瑜又等了会儿，从视网膜中通过信天翁的视角发现枯井没有危险后才再次探出身子。

这次，拉扯力不复存在。

他想了想，在识海中呼唤虎相举剑阴影，将其力量附着在十指之上后翻身而下。

景瑜以双手之力挂在枯井内壁，长着青苔的内壁由上至下被他戳出一个个圆形指印。

待到他脚底接触到实物后，真巧看见四颗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头颅。

景瑜没去管他们，将虎相举剑的力量运用到双眸上，顿时感觉眼前黑暗减轻，模糊建已经可以看清井底情况。

井底满是淤泥，偶尔有一两根枯黄人骨露出在外，化骨针正扎在一颗头骨上面，已经将头骨腐蚀出一个大坑。

景瑜将化骨针拔出来，头骨应声而碎，看的旁边四颗头颅赶忙缩在一起，生怕眼前这人拿他们开刀。

景瑜看都没看它们，他将化骨针戳在其他骨头上却发现已经没了效果，随后拉起骨骼，直接带起一具矮小骨架。

他看了看骨架，猜想不是侏儒就是孩童，扭头看向飞头獠子，示意他们帮自己挖掘。

飞头獠子又怎敢拒绝，立马跳起来用牙齿拽住暴露在淤泥上方的骨头开始往外拔，更有两个用头拱着泥浆向下挖掘。

在景瑜和飞头獠子的共同努力下，没一会儿功夫便将尸骨全部挖出，细数之下竟然有十几副之多。

景瑜用手指挨个触碰尸骨，却发现没有一副带有故事。他也不在意，在腐臭气味气味的包围下准备返回地面。

飞头獠子见景瑜这般舒了口气，叼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景瑜见他们没有攻击倾向任由他们荡在身下，甚至在接近井口的时候，双腿连动先将他们甩出枯井。

等他爬上来的时候，迎面看见四颗面露谄媚笑容的头颅。

“你们这四个怎么回事？”景瑜把石磨盘重新盖在井口，坐在上面看着飞头獠子。

飞头獠子来回蹦跶着，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听得景瑜鬓角发疼。

“说人话！”景瑜低吼一声，手指弯曲敲向其中一个额头，疼的它眼泛泪花。

飞头獠子犹豫片刻，舌头像是打结般缓缓吐出几个模糊词语。

景瑜听得费尽，许久后才明白过来它们说的什么。

原来这口枯井原先乃是城北供水处，以前的平民经常在此处打水，但不知何时起总有孩童在此投井自尽。久而久之枯井被传扬成为邪祟之地便遭受遗弃。

而石磨盘也是六扇门的人加以封印之物，只要不把它移开下面的诡怪便不会出来，却没想到今天直接被景瑜给推开了。

枯井之所以会不断吸引人来此自尽，是因为在某个红月期间，这里被两只诡怪占据。

其中一位便是坐于井边的人影，它时常会在月下歌唱，以此来引诱孩童过来。

孩童受蛊惑后，居于水井下方的诡怪便会将他们活活溺死。

飞头獠子对两名诡怪为什么会残害孩童表示困惑，之所以会对他们发动攻击，是因为双方见面后，它们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产生复仇的念头。

景瑜摩擦着下巴，他猜测飞头獠子之所以会产生复仇的念头，恐怕是因为这两名诡怪是陈家沟的人。

但是见四颗飞头獠子已然忘记了生前所经历的悲痛，他也不好再将此提起。

至于石磨盘的封印，恐怕是守夜司所为，之所以说成六扇门，是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守夜司的存在。

并且，他来的时候人影都在上面坐着了，恐怕效果早已消失殆尽，

“跟我说说，你们除了攻击这俩诡怪，还有没有做过恶？”景瑜笑眯眯地问道，纵使飞头獠子生前悲惨，但谁又能确定他们变为诡怪后没有作恶呢。

飞头獠子急忙否认，来回摇头的动作更是将枯井周围的灰尘荡得到处都是。

“我……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坐在您肩头，也是好奇您去哪里。”缺了一只耳朵的头颅哆哆嗦嗦的说道，眼神中透着恐惧。

景瑜回忆着和飞头獠子相遇的情景，当时自己和抹脸妖斗得激烈，如果飞头獠子想要偷袭，有很大几率会造成伤害，但它们却没有那样做。

不过，景瑜一直在防备着飞头獠子，如果它们敢偷袭，不死也要脱层皮。

景瑜想到这里，挥了挥手准备放了飞头獠子，后者见他这样大大舒了口气，欢天喜地的准备离开。

“等等。”景瑜突然想到什么，招手让飞头獠子回来。

“你们也看见了，石磨盘的封印效果已经没了。

今天晚上还要麻烦你们四个就到这守着，待我稍作休整就去追他们。”景瑜让玄青信天翁伫立在树枝上盯着枯井，脸上尽是憨厚笑容。

飞头獠子被他这句话吓不轻，看样子这人没想过放过这两个诡怪，而让他们守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怕诡怪会在日出时分会返回这里。

他们哆哆嗦嗦的不敢反对，只得一个接着一个的伫立在石磨盘上面，像极了四个不倒翁。

景瑜看飞头獠子这般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沉下心来查看刚才收集到的故事。

……

景不当人，诡怪都欺——《生平录·人鬼孰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