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从来都不抽烟,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幸好可以放在屋内燃烧,否则就只能压在生平录里面吃灰了。
他准备等天亮了回去试试效果,如果能让自己睡个好觉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黑蛇已经被击杀,景瑜准备直接敲响小院房门,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黑蛇故事里面提到的那个叛徒就在小院里面。
男人手指上面戴着钻戒,估计不会是叛徒,那么剩下的女子,就是那个叛逃的诡怪。
一个诡怪,能够自由进入房屋?
景瑜猜测房屋之中恐怕没有符篆的保护,否则诡怪绝不可能闯进去。
他望了望手上的头骨拐杖和烟头,摇着头暗道一声失策。
应该把馒头脖间的‘不能多装袋’借过来用用,最起码不用自己提着东西。
景瑜想到这里,发现自己衣服边缘有被腐蚀的痕迹,恐怕是因为刚才动作太过迅速,衣服没能及时跟上,所以才不小心沾染了黑气。
哎,看来又要去库房拿衣服了。
恩?为什么要说又。
景瑜一只手提着拐杖和烟斗,来到小院轻轻敲响房门。
扣门声三长两短,极有礼貌。
“谁……谁啊?”慌张男声从门内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挪动脚步的声音。
“守夜司办案,请打开房门例行检查。”景瑜严肃道,像极了一个查房的老巡捕。
“守夜司?我可不知道什么守夜司,你找错人了!”男声显得极为抗拒,里面甚至传来衣服的拉扯声。
一声轻叹响起,房门被拉开,身穿白裙的温婉女子映入眼帘。
“小女子白氏,见过大人。”白氏女子双手放于腰间,膝盖微微弯曲行礼,面容坦然地望着景瑜。
景瑜把拐杖杵在地上,看了没看白氏女子,目光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手指上的钻戒在绯红的月光下闪闪发光,慌张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偷,可他的眼底却藏着一丝决然,像是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手上为什么会有名贵珠宝,难不成是你偷得?”景瑜眼睛扫过男人朴素的长袍,拿钻戒开始说事,试图让他自己说出身份。
“这,这就是我的东西,我……我。”
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知道钻戒不属于这里,但让他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人,您……消灭了诡怪?”反倒是白氏女子异常平静,只是在望向那根伫立在地面上的头骨拐杖时表情才有了一丝松动。
景瑜也不跟他们绕弯子,直接表明拐杖的主人就是被自己消灭的,如果他们再有所隐瞒,下一次暗杀恐怕就没那么好运能够躲过去了。
白氏听闻后表情终于放松下来,恭敬地请景瑜进来坐于院中石凳,又让男人从屋内端出一杯水后缓缓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她原本是一个农家女,家境虽然不富裕,但温饱尚可,本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前几日被打破。
一名富家少爷看中了她的容貌,将她强行掳掠到卧龙城,终日让其侍奉左右。
她早就和男人私定了终身,又怎么可能侍奉富家少爷。
所以两人趁其外出之际逃离,躲藏在这处小院之中策划着趁月色离开卧龙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为什么不在白天离开卧龙城,而是在晚上,难道你们不知道红月之下有多危险吗?”
景瑜用手指拂过白氏女子的青丝,遗憾地是生平录并没有记录故事。
他这般轻佻行为让男人怒目而视,正欲举拳挥去时,白氏女子在旁边死死拽住他。
“大人,您真的不肯放过我们吗?”白氏女子以手掩面,想要哭泣之际,发现景瑜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们。
“难道你们不知道守夜司是做什么的吗?!”
景瑜平静地面庞猛然发生变化,双目瞪圆,剑眉竖立,眼神似利剑,口舌如绽雷。
“知……知道。”白氏女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男人想要搀扶,被她拉向身旁。
“大人,守夜司乃惩奸除恶之巨擘,守大宁卧龙安危,护黎民百姓性命。”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行诓骗之语!”
景瑜大刀阔斧地坐在院中石凳上面,双手扶膝,面容严肃,看得白氏两人心神剧震,再也生不出侥幸心理。
“大人,我本是白骨妖,几日前一个名为恒明王的大妖找上了我,让我当他的侍女,服侍他在卧龙城的生活起居,并且承诺事成之后许我荣华富贵,长生不老。
我早就和段郎定下了婚约,又怎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承诺做出背弃丈夫之举。
所以就趁他不备,带着段郎逃了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会派其他诡怪过来,试图再把我捉回去。
反正横竖都是死,所以我就想着和段郎趁着月色远走高飞,离开这里过平淡的生活。
请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人。
如果我所说的话有一点虚假,我自愿接受五雷轰顶之罚!”
景瑜默不作声的听着白骨妖的叙述,他在触摸白骨妖发丝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诡怪没有害过人,否则生平录绝对不会没有反应。
但是人和诡怪,真的能相恋吗?
景瑜的目光扫过男人,后者浑身颤抖,喉结不断滚动,片刻过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缓缓开口说道:
“大人,我不敢欺骗您。
其实……其实我并不是卧龙城人,我生活在一个跟大宁完全不同的世界。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白娘救了我,让我不至于死在其他诡怪手里。
我以前,以前结过婚,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我和妻子的感情很好。
可是老天爷却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我的妻子生病了,癌症。”
男人说到这里,手掌紧紧握着白骨妖的柔夷,目光逐渐坚定:“你可能不知道癌症是什么病。
在我生活的世界里面,那是一种根本治不好的病。
我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有把妻子救回来。
我痛恨我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懦弱。
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我的妻子就可以继续治疗。
如果我能多打几份工,我的妻子就可以不那么痛苦。
如果,如果……”
男人已经泣不成声,泪珠不要命的从他眼眶中涌出,砸在钻戒上面又滑落到地上,白骨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他些许的安慰。
“老天好像听见了我的祈祷,让我来到了这里。
我没想到白娘竟然跟已故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就连性格都没有任何差别。
白娘并不介意我的过去,为了跟我在一起才和那个恒明王发生了冲突。
她受了伤,白天又不能出去,我只能到处给她找药,悉心照顾她,祈祷她不会再次离我而去。
幸运的是,白娘逐渐好了起来,为了能够躲避恒明王,我们才准备趁着夜色逃离这里。”
男人通红的眼睛直直得盯着景瑜,之前的胆怯和迟疑被坚定所代替。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在我眼中她不是替代品,更不是什么诡怪。
她就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