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少挖空心思都想不明白,这世上怎地有人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得要当什么镖师?
镖头卢汉卿可没有与淮州四少一一解释的念头,与其余三名镖师一起,将他们押送至王安面前。
“公子,”卢汉卿双手抱拳,“幸不辱命!”
“壮士,难不成这便是你方才口中所说的公子?”
京少上上下下打量王安,他一向自诩风流倜傥,可在此人面前亦不由地自惭形秽。
“你是何许人也,可知本少爷是谁?”
“本少爷劝你最好识相,现在便放开我们,否则后果很严重,待我父亲知晓尔等囚禁我们,定会尽起大军踏破淮州城,亦要将你们拿来是问!”
见得这京少不知死活,竟敢当面威胁王安,卢汉卿面色剧变。
他可是见识过王安手段,抬手便可招来一座仙山镇压凌云禅寺十八名和尚,所谓千军万马在这等仙人手段面前根本不够看!
“闭嘴!”
卢汉卿一脚踹在京少后腿上。
京少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膝盖撞地带来的疼痛感,令他一阵错愕,从来只有他人跪他,想是从未想过,居然还有朝一日是他跪别人。
王安轻摇折扇,没有与眼前四名华服青年斗嘴的意思。
从怀中掏出四颗药丸,王安屈指一弹,相继灌入四人口中。
稍倾,方才还欲要摆谱的青年,便化作活蹦乱跳的鲫鱼。
下一瞬,京少但觉眼前视野大变,一切事物俱是变得又高又大,便连王安的身影亦是拔高数十丈高一般,惊得他便要掉头就跑。
可当他打算跑动之际,方才骇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所动弹。
低头一看,京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椎骨一路蔓延上脑。
他的身子竟是变作了鱼身!
一切下意识动作,亦不过是扭身摆尾罢了。
京少心中骇然,张口欲要求救,可鱼嘴一张,竟是连半个字儿都没有吐出来,反倒是吐出一口水泡。
方才王安给他们投喂的药丸,名为守魂丹,能够守住一个人的心魂。
肉身变化,亦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智。
虽说淮州四少这等烂人无药可救,王安亦不想沾染上因果麻烦,更遑论上苍有好生之德,他行事之余,亦会给他人留有一份生机。
这守魂丹能够守住他们的灵魂,若是身为孽畜,尚且保留理智,自是会感到无穷烦恼,倘若心生悔改之意,从今以后重新做人,为过往所作所为赎罪,亦是一件善事,为王安平添几分功德。
若是他们执迷不悟,便由得他们继续当一条鲫鱼便是了,反正王府庭院的池子足够宽敞,多一条两条鲫鱼,亦是丝毫不碍事。
“嘶!”
见得方才活生生的四个大活人,转眼间竟是变作四条鲫鱼,即便众人早已见识过王安道法超然,亦不免感到一阵惊悚,甚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镖头卢汉卿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刚入王府时没有胡作非为,不然他亦难以逃脱此劫。
王安吩咐左右,道:“去醉仙楼后厨借来水盆,打上一盆清水,将这四条鲫鱼都好生养着,莫要让他们就这般死去,本公子还想将他们养在府上池子,平日里闲来无事,还可钓钓鱼,陶冶一下情操。”
闻言,一众精怪俱是虎躯一震,心中直呼“好家伙”!
“把人变作鱼就算了,居然还要钓鱼来折腾他们,这也忒狠了!”
镖头卢汉卿心中大为震惊,甚而暗暗发誓,以后千万不要和公子对着干。
否则,死亡亦是一件奢侈之事!
许是猜想到自己未来即将面临的悲惨生活,四条鲫鱼皆是奋勇跳跃,试图蹦跶远遁。
京少内心惶恐。
念及方才,还是他命人将他人丢进江淮里喂鱼,京少从未曾想过,这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转眼之间他竟是变作一条鲫鱼,生死不由自己!
可惜,他们为人之时,便不是王安一行人的对手,如今生而为鱼,更是大大不如。
四名镖师弯腰拾起四条鲫鱼,便觉得鱼鳞滑手,抓之不住,抱之嫌跳脱,便直接手指勾住鱼嘴鱼鳃。
这鱼嘴鱼鳃皆是鱼身薄弱之处,淮州四少便觉得剧烈疼痛袭涌上脑。
如此一来,方才令四条鲫鱼消停下来。
梁红玉未曾想到,事情发展竟是一波三折,原本不入她法眼的年少公子,竟是有如此精妙道法的真人!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许是不知晓眼前真人是否看穿她的伪装,亦或是被王安手段所慑。
良久,见得王安并无理睬自己,梁红玉方才松了一口气。
瞧见四名镖师去而复返,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木盆,梁红玉亦是不敢多问,仅是望着王安一行人渐行渐远。
待得王安离开醉仙楼,原本铺满楼梯和回廊的尸体逐渐没入地板下,便连同血迹也一同消失不见,似是被整栋大楼所吞噬掉一般。
幸好,方才双方人马一番拼杀,使得食客们人人自危,各自待在包厢里头,并未有人在外走动,否则定要被眼前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梁红玉似是早有预料,深吸了一口气,胸前硕果颠簸片刻,朝着墙壁微微欠身。
“见过玉蟾公主。”
“无需多礼。”从墙壁、阶梯、天花板传来重重叠叠嗓音,听不出来者年龄大小,“方才那位真人,你可知何方神圣?”
“回禀玉蟾公主,”梁红玉思忖良久,眸光闪烁,“若是奴家所料不差,他应当便是近年来在淮州城异军突起的那一位王公子。”
“原来,他就是王公子……”
声音逐渐消沉,似是来者已然匿迹。
王安踏出醉仙楼,似是心有所感,回眸望了一眼。
天眼通之下,一切妖物皆是无所遁形。
眼前这哪里是什么酒楼,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玉蟾妖物!
这玉蟾体型庞大,大半身子掩埋在地底下,只露出小半边脑袋,亦有六丈六尺高,张开的血盆大口撑起,迎接四方来宾。
原来,他们方才皆是在这头玉蟾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