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农历十九。
夜色如墨,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即便素有“不夜城”之称的香江街头,也只有零星的行人。
尖东警局门口,这会儿却是十分热闹。
只见一辆又一辆的猪笼车陆续驶入警局,后车门打开,一个又一个被手铐铐住的男人有序走出。
这些被铐住的男人无不年纪轻轻,最大的也就四十余岁,穿的花里胡哨,身上大多还带着血迹。
明眼人很轻易就能看出,这些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师兄,什么事啊?”
不少值班警员见此情形,纷纷走出警局帮忙押解,顺口问出疑惑。
“尖东街头大砍杀,死了十几个,伤了不知道有多少。”
“这群烂仔真是该死啊,这么晚了还麻烦我们回来加班。”
“哎,接下来有的忙了,阿文,你没看到,陈奇被斩死了!”
“啊?谁干的?”
“人抓到了,好像是洪兴的人。”
“接下来我们有得烦了,陈奇是和联胜堂主,现在洪兴的人杀了他,处理得不好,两个社团一定开战。”
“在别的地方打打杀杀那还不关我们事,就怕我们这尖东变成战场啊!”
“师兄,你别吓我,我下个月结婚,假期申请都已经写好了。按你这么说,我的假期不是泡汤了嘛。”
“………………………………”
一众警员站在外面小声交流,警局内部,这会儿也忙得不可开交。
上百号互相厮杀的人员被同时抓入了警局,场面混乱可想而知。
警局大堂内,扑街骂街的声音不绝于耳,十几号警员负责压制,都还显得不足。
如果说此时尖东警局内还算安静的地方,那恐怕就只有口供房了。
两名身穿督察制服,头戴盖帽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就坐。
在他们对面同样坐着一个人,其人身材中等,穿着八十年代很流行的背带牛仔裤,蓝色T恤上血迹斑斑,靠坐摇动着凳子,一脸桀骜嚣张。
“阿SIR,到底什么事啊,我路过而已嘛,就被你们的人抓了。”
“怎么?现在香江已经不允许我们这些良民逛夜街了?”
还没等两名督察开口,那人已经抢先发话,语态轻佻,明显可以看出,这人经验很丰富,绝不是第一次面对警方。
“呵!”
两名中年督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拿出文件,照本宣科道:“洪兴仔靓坤,真名李乾坤,早年在沙头角卖鱼蛋起家。”
“七六年因与未成年发生关系,被法庭判刑两年。”
“狱中,由于表现良好,监禁十四个月后获释。”
“七八年在蓝田,你又犯“重度伤害罪”,被法庭判刑两年。”
“八三年,长乐沙皮神秘失踪,你被警方怀疑,查证三个月,可惜没有找到你的犯罪证据。”
“还有一些零星的东西,我就不多说了。”
“靓坤,我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们警方对你非常了解,你也不用耍花样了。”
“这一次,你跑不掉的,我们警员在凶案现场抓到你,抓到你的时候,你身边还躺着一名死者。”
“死者你应该比我更熟,是做鱼市场的陈奇。”
“之后,抓捕你的警员还从你身边垃圾桶里面,找出一把带血的砍刀。”
“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验一验指纹,再比对一下死者伤口,你觉得这次你还能脱身?”
或许是证据十足,中年督察的话语不急不缓,没有丝毫情绪。
靓坤表面轻佻,实际上仔细听着对方的话语。
待对方讲完,靓坤心里一突,表面依旧那副满不在乎模样,摆手道:“阿SIR,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今天失眠,这才出来逛逛。”
“你说的什么凶杀案,和我可没关系。”
“我看到有人倒在了街上,好心上去搀扶而已嘛。”
“哎,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两名中年督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难缠”。
好在这次证据确凿,人也当场抓获,根本不需要口供,天王老子来了,也翻不了案。
重新收起文件,两名中年督察也是经验丰富之辈,齐齐站起身,不打算再这样浪费时间。
“靓坤,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你杀陈奇,不知道有多少的目击证人,你现在否认也没用。”
“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我们还可以帮你向法官求求情。”
“以你现在的态度,洗干净点,准备坐一辈子牢吧!”
话罢,两名中年督察推门而出,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妈的!”
眼看着两名警员离开,整个口供房就剩下自己,靓坤这才脸色大变,内心焦躁不已。
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
今晚靓坤受命于洪兴蒋天生,带人杀入尖东,除掉和联胜陈奇,抢占尖东码头鱼市场。
按理说,这种事情靓坤做得多了,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陈奇十分难缠,靓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最后闹到亲自出手捡漏,这才将陈奇干掉。
出了这种事,对于古惑仔来说,也就剩下跑路了。
只要没有被当场抓到,跑路后找个”替死鬼“,洪兴使使劲,各方打点,也不是不能解决。
偏偏靓坤也是倒霉,今晚警方出动特别迅速,一名警员当场将他抓到,并且还从垃圾桶内搜出他扔掉的砍刀。
人证物质俱全,头脑精明的靓坤心知,这次恐怕自己又要去蹲苦窑了。
更可怕的是,这次案件属“凶杀案”,一旦被判,可不是几年时间就能出来的,说不得要坐十几年牢。
到时候自己再出来,恐怕什么都变了。
精明的靓坤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蒋天生的“义气”上面,他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刑期够重,蒋天生绝对会放弃自己。
最多也就是出来后,洪兴给几个场子补偿,给一点汤汤水水,让自己饿不死。
作为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这是靓坤万万不能接受的。
可是不接受又能怎么办呢?
“越狱?从警署逃出去?”
想来想去,平时头脑极佳的靓坤完全想不到办法,内心开始产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