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有打耳洞的习惯吗?”
许是因为好奇,不自觉的就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后,诸伏景光不由得身体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言行,多少有些越矩了。
果不其然。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对方抬头看向自己。
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的状态。
“警察学校并不禁止学生打耳洞,只要不佩戴任何饰品即可。”
渚清月似乎误会了什么,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也可能是装傻充愣。
不过,如果是教官的话,根本不用这样去做。
作为权威以及绝对的存在,但凡自己不希望、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自己乖巧闭嘴,根本不需要说出其他话。
因此,诸伏景光认为,关于耳洞一事,教官或许的确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只是这样的表现,不免有些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只好将这份心情压下。
“沙。”
或许是看完了,其中一份报告被渚清月放在了一旁。
他又低着头,继续看起了其余人的报告。
诸伏景光用余光瞥了一眼。
现在对方手中的报告,是自己所写的那份。
“诸伏。”
“啊、是!”
被唤及名字的诸伏景光,差点没反应过来。
看来,是自己思考问题的时候,太过专注导致的。
“我记得你在被每日要求的日记中有提到我时常会在半夜被惊醒,因为做了很可怕的噩梦。”
“从前的一幕幕,无数次的在自己眼前上演,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躲在狭小的衣柜内,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一切,是你的亲身经历,对吧?”
渚清月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
明明是将视线放在报告上,可是注意力却是集中在了诸伏景光的身上。
面对着被突然提起的往事,当事人并未立马给出回应。
片刻沉默后,方才点头回应,轻轻道出了一句“是”。
隐瞒是没有必要的,尤其是在有着“田中”这一先例在前。
对于曾为搜查一课王牌,如今又是身为警察学校教官的渚清月而言,想要调查什么,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最初时说自己进入警察学校,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官的理由因为自己哥哥也是一名警察官,所以对于警察官一职有着崇拜之情,想要成为像是哥哥那样的人对吧?”
“是。”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肯定。
这算是一个理由。
可却不是自己,想要成为警察官的真正理由。
“除了这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或是理由吧?”
紧接着,渚清月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明明没有抬头,没有对诸伏景光进行任何观察,却仿佛拥有洞悉一切的能力般,清楚地点明了对方的心事,挖掘出了那埋藏于内心中的真实。
“是。”
被全面剖析的诸伏景光,只好给出肯定的答复。
他不知道为什么,教官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往事,也不解对方说起这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唯一清楚的事情,只有“不能说谎”。
否则,会面临“退校届”的决定,从此无法再进入警察学校,无法成为一名警察官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接触十五年前,与自己有关,且与自己家人有关的那起惨案。
无法接触
同时也意味着,无法找寻到真凶,无法得到真相
诸伏景光暗自思索着,握紧了双拳。
“为了找寻真相吗?”
“!!!”
面对接下来对方道出的话语,诸伏景光彻底愣住。
张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紧盯着办公桌前的渚清月。没想到对方早已知晓了这个答案。
既然如此最初面试时,回答说是因为受到兄长影响,想要成为警察官的自己是否是不诚实的呢?
早已知道了一切的渚清教官,为什么没有最初时就拆穿自己?
还是说,其中有着什么深意?
诸伏景光不解。
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开口质问,对方如今道出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真的是你心中的答案吗?”
“还请教官明示。”
诸伏景光彻底感到了迷茫。
心中得不到任何可能答案的他,只好用最笨拙的方式去反问。
好在,渚清月并未恼怒,也并未就此作罢。
只是用淡淡的语气,继续说着:
“诸伏这个姓氏,并不算常见。再加上十五年前的那桩惨案仅此一例,还曾登上过报刊,多少会有些印象。”
渚清月先是做出了解释。
而后,再给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提出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坦诚来说,父母不幸离去,的确给你带来不小影响。但从你身上,我并没有看见像是降谷那般,有着某个不懈追求目标的执拗。”
“简单来说,想到得知父母死亡真相这件事,的确是促使你想要成为警察官的理由之一,却并非是真正的原因。”
“心中种下想要成为警察官这一愿望的你,当时所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境遇?”
话落,渚清月终于抬头,看向站在桌前的诸伏景光。
脸上的神色,似乎因为自己方才的话语,逐渐变得凝重、深沉。
他沉默着,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似乎因为刚才的问题,陷入了某种思绪,想要去抓住某个场景,找寻自己想要得到的真相
心中种下“想要成为警察官”这一愿望的自己,当时所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境遇?
诸伏景光暗自思索着。
思绪,
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充满痛苦的无声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唯独父母身上的血迹,仍旧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不会再哭了,不会再笑了,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不会再有疼爱了
分别了,别离了,阴阳两隔了,从此没有家了
年仅七岁的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明白父母不会再醒来。
明白日后被亲戚收留的自己,不管如何都只是一个“外来者”。
出门看天色,回“家”看脸色。
即便叔叔婶婶对于自己,从未有过虐待。可到底而言,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孩子,自己只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还有滋味,每每回想起来,总会让人心中酸涩。
难过得,仿佛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