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想刷题了！”

学生宿舍里，蒋敏怒吼了一声，把题册往地上一摔，双手抓着头发一阵乱甩。

旁边同样正在复习的室友，却并没有因为蒋敏突然的举动太过惊讶。

大家都有过这种刷题刷到崩溃的时候。

习惯了。

蒋敏是个高三学生，越来越内卷的教育环境，让高三学子被迫卷入这场高考的军备竞赛。

她所在的学校是豫省赫赫有名的淡水中学，“高考工厂”的名号，甚至在全国都有非常多人知道。

自然，每天的生活更加紧张。

用蒋敏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人间有地狱，那一定在这所学校里。

迟迟搞不定二次函数和几何的综合章节，五道题里有三道题一看就两眼一抹黑。

她再一次在深夜崩溃了。

“不管了，一定要放松一下，不然要疯了！”

拿出偷偷带进学校的手机，蒋敏插上耳机，准备听会儿歌舒缓下心情。

打开Z音乐app。

“咦？”

“希音&未来又出新歌了？”

“《破茧》？听名字，像是首励志的歌？”

她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很抗拒，不想听。

学校里，从上到下，从校长到同学，给他们打鸡血的人太多了，蒋敏不想听个歌还要打鸡血。

不过，作为希音&未来的忠实粉丝，她还是点了进去。

前奏一来，编曲仿佛大战前风雨欲来的平静和压抑。

不时响起的女声“啊”，让蒋敏瞬间带入歌曲的情景。

“前奏好听！”

蒋敏眼前一亮，果然，希音&未来不会让人失望。

“如果在噩梦中睁眼

直面着残忍的世界

风拨动了谁的心弦

留恋却来不及告别

……”

听完第一遍主歌，蒋敏怔怔地看着歌词。

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高三失眠的学子不是少数，好多夜晚，自己都在噩梦中惊醒。

无数次从梦中醒来，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睡衣，但抬眼一看，还是在宿舍里。

醒来后，依旧只能拖着疲倦的身躯，五分钟洗漱后，强行清空大脑，进入书本的题海中。

青春啊！

还没好好体会，就要结束了。

难道，青春剩下的，只有教室的黑板、书本的字迹，这两种颜色？

蒋敏有刹那失神，错过了歌曲的过渡段，直接听到了副歌。

“抬头乱与战不休

回首你在我左右

击溃命运的诅咒

让故事不朽

……”

蒋敏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一句话：

“高考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是一场勇者的战争！”

这是班主任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还有一次。

这个外表凶神恶煞，惹得学生在背后骂了无数遍的中年妇女，难得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

“相信大家也知道，你们的家庭没办法给你们更多的帮助了。只有高考，这个几乎是全世界最公平的比赛，让你们也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是不是能把握住，就看你们剩下的这一年了！”

选择就读淡水中学的，大都不是家里条件富裕的孩子。

不像那些一线城市的富裕家庭，父母早早地安排好了留学的道路，不用在高考这条独木桥上拥挤。

不体面的！

而她们，只有这个机会。

这个不体面，但是唯一的机会。

身在贫寒家庭，这是他们注定的命运！

“击溃命运的诅咒，击溃命运的诅咒……”

蒋敏如中了邪一般，讷讷地不断念叨着这句话。

一曲结束，自动循环了好几遍。

蒋敏突然摘下耳机，关掉手机。

默默捡起被摔在地上的题册。

表情平静，眼中却燃起了火花。

对抗命运，哪里有轻而易举的？

只有前进！前进！

不择手段地前进！

……

逼仄的出租屋内。

夜已经深了，尹希还坐在电脑前，但迟迟没有敲响键盘。

没有开大灯，想着哪怕节省一点电费也好。

码字！

是每个下班后的夜晚，尹希唯一做的事情。

签约被拒，迟迟没有推荐，作品数据惨淡无比。

这些新人作家经历过的坎坷，尹希一个也没落下过。

就算一整天的工作后，下班回到家的他已经疲惫不堪，依然强逼着自己坐在电脑前，码字，是唯一的选择。

但今天，尹希有些累了，心累了。

打开音乐软件，骗自己是找找灵感。

实际是真的不想码字。

“反正也没几个人看，也就……无所谓吧。”

Z音乐首页，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听的，随手在首页点开一首新歌。

“如果结局仅剩惨烈

无惧在逆风中破茧

就算那羽翼被撕裂

重回到十九层深渊

……”

结局仅剩惨烈吗？

尹希想了想刚看的后台数据，确实挺惨烈的。

但是，还有破茧的机会吗？

“牵你手往前走

黑夜白昼不停留

辗转时空

会挫伤会心痛

依然奋勇去战斗

才叫英雄

……”

黑夜白昼？

尹希深有体会。

哪一天，不是迎着晨曦起床上班，伴着星光在深夜独自敲击键盘。

键盘都敲坏两个了……

所以，在绝境中，依然奋勇战斗的，才叫英雄吗？

尹希眼中重现了一丝光芒。

歌曲继续在播放。

“当现实无路可逃

绝望将希望缠绕

也依旧无所谓地笑

……

也不曾退后！”

尹希用力地闭上眼，试图阻止要奔涌而出的眼泪。

梦想啊！

多少人嘴上挂着这两个字，但又有多少人，能坚持到最后？

尹希甩了甩头，找到自己的作品，点进首页。

作品简介上，挂着的关键词，赫然是：【梦想】、【热血】、【战斗】。

他写着梦想，但自己，却快要忘记梦想了。

尹希自嘲地笑笑：“怪不得成绩不好呢，如果自己都不相信了，怎么让读者感动呢？”

关闭所有网页，重新打开Word。

键盘敲击声，重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响起。

这一次，敲击声格外清脆！

……

《破茧》是凌晨零点发布的。

第一批听众，除了粉丝，便都是深夜里不睡的人了。

听到这首每个字都在诉说着悲情、孤勇、梦想，却又充满力量的歌，这些在深夜里无法安然入睡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安慰和勇气。

破茧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梦想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很多人留下泪水，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有悔恨、有振奋、有感动、有暗自发狠……

但不管怎么样，希音&未来第一首常规流行歌，这首唱着【希望】、【梦想】这个烂大街主题的歌，在这个深夜，终究还是抚慰了无数逐梦道路上，艰难前行的人儿。

当然，也包括希音。

这个无声的女孩，此时正挂着耳机，在窗前仰望星空。

星光洒下，映着她清冷脸庞上的泪珠，格外地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