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韩瑞坦然承认，微微一笑，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听说，昨夜你们在阳澄湖畔相约饮酒作乐……”李季解释道。

韩瑞微怔，随之哑然失笑，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居然传扬到这个程度了。

李季笑眯眯道：“我也不知道消息怎么会传开了，但是你与杨妃关系匪浅，我猜测，肯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你说呢？”韩瑞反问，没好气道：“肯定是杨妃那厮，在背后搞鬼，不然的话，消息也不会传播那么快，连你都有所耳闻。”

“那是自然。”李季笑道：“听说，杨妃在江州，颇负盛名……”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嘛。”韩瑞赞叹。

“不仅是我，京城大街小巷，无数人在议论此事。”李季摊手，笑嘻嘻道：“韩兄，你可知道，杨妃是何许人也？”

“不知道。”韩瑞诚恳摇头。

“她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李季啧啧惊叹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艺剑术，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弹唱，声色动人，婉转悠扬，让人迷醉忘忧，堪称天籁之音。”

韩瑞沉默，不置可否，他才没有这么无聊，去打探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事迹，再说了，古代的人，最喜欢八卦，特别是官宦人家，更加热衷宣扬此事，以期满足他们高高在上的虚荣心。

李季滔滔不绝的讲述杨妃的丰功伟绩，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神情陶醉。

韩瑞不耐烦道：“喂，你说完了没有？”

“没有。”李季毫不客气道：“你先答应帮我的忙，我就告诉你，杨妃的事情。”

“你刚才不是告诉我了吗？”韩瑞翻白眼道：“我没骗你吧，你又不信，非要我说，这岂不是折磨我。”

“这件事情，与我有关，我也是奉命行事。”李季苦笑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敢违拗上官之命。”

韩瑞微微蹙眉，有几分不悦道：“李兄，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嗯。”李季迟疑了下，点头道：“知道，威逼利诱，对付我这种纨绔子弟的把戏而已。”

“既然知道，你怎么不躲？”韩瑞诧异道：“不怕我真的胁迫你做坏事。”

“不怕。”李季理直气壮道：“你虽是读书人，但是毕竟出身寒微，又怎能和那些权贵人物相比较，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伎俩来欺压我们这种草民。”

这样啊，韩瑞摸了摸鼻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理由？不过仔细琢磨下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就拿李季说吧，身为宰辅之孙，却甘愿屈居人下，不仅没有抱怨，还十分的乐观向上，积极参加科考，就凭这股精神，韩瑞就佩服不已。

见此，韩瑞忍不住伸手拍拍他肩膀，欣慰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一個好榜样，值得尊敬。”

“我知道，我也很努力……”李季嘿嘿笑道。

“好了。”韩瑞摆手道：“咱们言归正题，杨妃找我有什么事情。”

“不清楚。”李季摇头道：“据说是宴请群儒，同时也是庆贺杨妃新封为妃的大典，估计要办几场宴席，邀请京城名士文豪共赏杨妃的风姿。”

韩瑞撇嘴道：“那些人，除了品鉴美色，还有什么本领，不屑与他们为伍。”

“你呀，不知者无畏，要是换成旁人，恐怕恨不能立即赴宴，沾沾杨妃的仙气，增强自己的气质。”李季笑呵呵道：“不过你放心，这次宴会，没有什么鸿门宴，顶多也就是诗会，吟诗作赋而已，没啥危险。”

“你也不必劝我了。”韩瑞淡定说道：“我志不在此，况且杨妃又不是绝色美人儿，没兴趣凑这个热闹。”

李季愕然，旋即笑了，点头道：“说得也是，像你这种翩翩佳公子，又怎么可能看上区区凡夫俗子……”

“废话少说，直接告诉我结果吧，到底是什么事情？”韩瑞追问，心里却嘀咕，难道是为了那幅泼墨图？不可能，杨妃不缺钱财，又有太常寺卿父亲撑腰，根本犯不着与他纠缠，或许另有隐情。

李季迟疑了下，低声道：“听说杨妃邀请你去，也是希望你能够指点一二。”

“呃……”韩瑞眨眼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指点一番，有什么好稀罕的。

“杨妃说你琴技卓越，才华横溢。”李季笑容灿烂道：“今晚恰巧是赏花灯的日子，如果韩兄愿意前去观赏，那么就可以借机一见，若是不去，那也没什么，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个主意好。”韩瑞深以为然道：“我现在就回去准备礼物，到时候一块带去吧。”

“不急于这两天，等到晚间再去。”李季建议道。

“那也行。”韩瑞爽快道：“莪回去安排下，晚上去杨府赴宴。”

“好。”李季点头道：“届时，我派车马接送。”

韩瑞谢绝，骑马赶回城外庄园，稍微收拾，便匆匆忙忙离开，直奔皇宫。

走进宫中，来到御书房附近，守门内侍拦阻，韩瑞递出令牌，顺利进入，径直来到朱红漆柱边缘，发现一条缝隙，伸手轻敲，吱呀一声，墙壁滑开一扇门。

穿过门口狭窄空间，韩瑞走了进去，绕过书架，来到东侧书桌案，看着端坐案后，伏案写字的朱雀，韩瑞微微点头示意。

朱雀抬头，露出温煦和善的笑容，招呼道：“韩公子，有什么事情，请吩咐。”

韩瑞环视四周，寻思片刻，开门见山道：“杨妃召我入宫，有事相求？”

“是。”朱雀颔首，坦诚说道：“不过，只是猜测而已。”

“哦。”韩瑞皱眉，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杨妃找他有事，估计就是杨妃要给他设套，引诱他跳坑。

“你认识杨妃？”

“没见过。”韩瑞摇头，坦然承认，又问道：“她找我有什么事情？”

“据说杨妃想让杨九儿嫁给你。”朱雀微笑道：“不过，这只是猜测罢了，并不确定，韩公子不妨去见识见识再说。”

“这事，我拒绝了。”韩瑞干脆说道。

朱雀愣了下，随之点头道：“明白了，不过这是圣旨，容不得你拒绝，除非……你退学。”

“那么你告诉我，为何一定要去？”韩瑞皱眉道：“你又怎么知道，杨妃就是那位杨妃。”

“这是陛下下的旨意。”朱雀微笑道：“我不能透露更多。”

“好吧。”韩瑞郁闷，挥手说道：“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么告辞。”朱雀欠身行礼。

“慢走。”韩瑞点头，目送朱雀走出房门，突然问道：“对了，李季那个混蛋，没惹麻烦吧。”

朱雀停步，笑道：“放心，只是小打小闹，不碍事的。”

“那就好。”韩瑞微叹，转身返回书案。

不久之后，黄昏降临，夜幕渐渐笼罩皇城，灯火辉煌，绚丽璀璨，犹如繁星似锦，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韩瑞乘着马车，悠哉悠哉来到长安西市，在繁华喧嚣的大街上策马狂奔，不久，就来到扬州城最负盛名的杨柳河畔，杨妃居所。

站在高桥之上，望着波澜起伏的杨柳河水，一阵冷风吹来，拂乱秀发，飘逸飞舞，韩瑞忽而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回到童年的记忆之中，一抹熟悉的倩影浮现眼帘，让他怔忡了下，才惊醒过来，连忙收敛心绪，继续往前走去。

杨柳江岸，灯影重叠交错，一株株古树、石碑耸立，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流水叮咚，传来悦耳的琴音，婉转悠扬，动人心魄，不过韩瑞可不是欣赏琴曲的雅士，漫不经心，左右张望，寻觅其他人的身影，没料想，一阵香风迎面扑来，紧接着纤纤素手抓扯着衣袖。

一个娇柔妩媚，充满风韵成熟女性特有的魅惑嗓音响起：“驸马爷。”

“杨妃娘娘，别闹了。”韩瑞皱眉道，甩开杨妃的手，快速抽身躲避，避免了被拉拽的厄运，然后回眸凝望，只见身段婀娜的杨妃，身穿一袭粉裙，俏生生站在旁边，双手拢着秀发，盈盈浅笑，娇羞妩媚的模样，真是让人怦然心动。

可惜啊，韩瑞心里叹息，早就看透了这种表象，表情平静，语气平缓道：“娘娘，有什么事情吗？”

杨妃嫣然浅笑，轻声细语道：“驸马爷，既然来了，肯定不介意留宿一晚吧。”

“娘娘，我还得回家呢。”韩瑞坚决道：“实在是抱歉。”

“没关系，明天就是休沐日，我可以送你回去。”杨妃笑眯眯道：“反正我也没甚事，闲来无事，陪你游玩也行。”

韩瑞哭笑不得道：“娘娘，你这样做，岂不是把我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驸马爷，我又不吃人，怕什么。”杨妃嗔怪道，眼神幽怨，颇具几分哀怨之意。

韩瑞沉默，片刻之后，轻轻摇头道：“算了，我不喜欢被人跟踪监视。”

“驸马爷……”杨妃脸颊泛起红晕，有点儿慌乱，连忙解释说道：“我可没有恶意。”

“那也不行。”韩瑞淡声道，拂袖而去。

“哎。”杨妃叫唤，急忙迈动莲足追上去，轻挽韩瑞衣袖，轻笑道：“驸马爷……”

韩瑞顿住脚步，回头，皱眉说道：“娘娘，你应该清楚，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我们孤男寡女……”

“不是还隔着纱帐嘛。”韩瑞打断道：“再说了，你又不是美女，没什么吸引力，谁稀罕啊。”

杨妃愕然，旋即噗哧笑了，掩嘴轻轻跺脚，撒娇道：“驸马爷，你太坏了。”

韩瑞撇了撇嘴角，毫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看着韩瑞远去的背影，杨妃脸上的妩媚笑容，慢慢收敛消失，轻咬贝齿，喃声自语：“这小子，油盐不进，真难搞……”

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轻叹了下，又向韩瑞追了过去。

“怎么又回来了？”韩瑞讶然。

杨妃轻笑，柔声道：“驸马爷，我刚才想了下，既然是夫君的意思，我也没法违逆，就答应了。”

“真的？”韩瑞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

“真的。”杨妃笑靥如花，娇声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呃，我不去了。”韩瑞摆手道，心里嘀咕，幸亏我机灵，否则就上当受骗了。

杨妃轻叹道：“你是担心李季报复吧，放心，我保证不牵累到你身上，只要今晚，我带你偷溜出府，离开长安城，就与你无关了。”

韩瑞皱眉，迟疑道：“这样做……合适吗。”

“没事啦。”杨妃轻描淡写道：“反正都这样了，我也不差这些时候了。”

韩瑞犹豫不决，杨妃轻声道：“驸马爷，难道你希望我天天缠着你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韩瑞也不好推脱了，点了点头，表态道：“好吧，就按照娘娘的意思办，不过先说好，事情结束之后，我要离开长安城，返乡祭祖……”

“好啊，反正你的父母已故，我们也不用回京述职。”杨妃笑吟吟道：“不仅可以同路，而且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回杭州，我也跟着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肯不肯收留我。”

听得出来，杨妃是在开玩笑，但是话里含义，却有点儿暧昧不明，让人联想翩翩，韩瑞心中微沉，不敢接茬，匆匆忙忙，转移了话题，询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游湖呀。”杨妃笑嘻嘻道：“难道驸马爷忘记了，今夜乃是扬州诗会的初次举行之期。”

“哦，这件事情，你和爹娘商量了吗。”韩瑞问道，毕竟杨九公可是扬州通判，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权利不小，应该有资格参加这场盛会，可是为何不见杨九公的身影，反而由杨妃主持宴请各方豪杰。

“当然没有。”杨妃说道：“因此，我要找到相公商议。”

“这么简单。”韩瑞惊讶，觉得她是在敷衍。

杨妃白了眼，嗔怒道：“你觉得我像是在敷衍吗。”

“嗯，很像。”韩瑞认真点头，抬头看着天空月色朦胧的圆月，忽然说道：“今晚的月亮真漂亮，比起去年的时候，更加皎洁美丽了。”

“是呀，每逢佳节倍思亲。”杨妃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