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曙瞥了眼桌上简略的图纸,卡斯里安府的主体结构类似于“冖”这个字,中间是主楼,左侧是佣人楼,不过与这个字有一点不同之处就是主楼和佣人楼之间并没直接连接起来,而是隔着一小段路程,右侧楼房是客房与客厅,前方空白之处就是庭园,后方就是后花园,一圈绵长的铁栅栏蜿蜒着将整个“冖”字包住,宣示着卡斯里安府的领域,将之与外域隔开。
联通内外的庭院正门位于“冖”这个字的右下角,进门踏着庭院小径直走就能到达客厅所在的楼房。
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劲……丁白曙锐敏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没事我就先出去找图纸了?”顿克试探性地询问道。
“等等!”丁白曙和霍华德异口同声地说道。
二者无言对视一眼。
“你先问?”
“你先吧。”
于是霍华德推了推眼镜,开口问向管家:
“首先我想确认一件事,卡斯里安府连接庭院内外的大门就刚才一处?”
他指的是刚才进庭院时经过的活动雕花栅栏推拉门。
“对。”管家直率地回应。
从入门的时候,霍华德就注意到了那一圈两个人高的金属栅栏,而这似乎与刚才范德林特的某个叙述形成矛盾。
他接着询问道:
“围绕在卡斯里安府周围一圈的栅栏有没有缺漏?”
“自然是没有,栅栏的设立很周到,喔,对了,它还顺便将卡斯里安府后方一部分的林地圈了进来。”管家平静地回应。
“这点警方也可以作证,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周围一圈栅栏,并没有发现有受损,”范德林特插话道,接着他似乎理解了霍华德想要表达的东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这样——既然栅栏将卡斯里安府围了起来,那么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是如何从里面出来的?”
“对,我猜他是翻越栏杆?”霍华德回忆起进门前看到的那一段栅栏,理论上来说一个身体正常的成年人应该是可以踩着栅栏的雕花横杠翻越过去,不过这么一来,他就得重新评估一下当时奥日里埃追逐的那个东西的速度了。
“对,”范德林特微微颔首,“根据勘察,我们认为他应该是翻越过栅栏,接着继续奔向弗莱恩山深处,不过脚印最终在崎岖林中难得一见的一块泥旷地中断掉了,我们以这块旷地为中心开始搜查,但是再也没有找到其他脚印,我们甚至对周围的树木进行勘察,同时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痕迹。”
“这样啊……”霍华德轻咬着嘴唇,对此略加思索,一份疑惑解答,但他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协调……看来接下来只能期待自己的这位同僚能否看出些自己看漏的东西。
他接着转头对保持沉默的丁白曙说道:
“你的回合。”
丁白曙直截了当地说:
“我想询问一下,当时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有带‘枪’吗?”
枪……枪?在短暂的疑惑后,霍华德突然醒悟。
虽然不知道这位外国人模样的特工为什么要问这个古怪的问题,顿克诚恳地回答道:
“这个……好像有的,当时他的腰间绑着皮质枪套,虽然枪没拔出来过,不过看枪套鼓鼓的显然里面装着枪。”
“警方在搜查时有发现任何弹壳吗?”丁白曙扭头问向警长。
范德林特警长的神情变得凝重了一些,看来也是知道了丁白曙这个提问的含义。
在一段僵硬的沉默之后,他语气铿锵简短地说道:
“没有。”
如果有枪的话,为什么弗雷德里克·奥日里埃不选择开枪呢?
是子弹无法伤害被追逐者?还是奥日里埃有着不开枪的理由?是不能开枪?还是不想开枪?亦或是……
枪里会不会没子弹?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私家侦探,会如此粗心大意吗?
但为什么……
从佣人的证词来看,他们并没有听到枪声,这就说明奥日里埃没有开过枪……
须臾之间,在场的聪明人很快想到以上的内容。
但没有一人能够给予肯定的解答。
“额……我可以走了吗?”顿克小心地询问,他不理解这位警长和诸位特工为什么会突然一言不发……
“再等等!”丁白曙继续新一轮的追问,“卡斯里安府现存直系成员只有两位吗?”
这些资料上已经写的很明白了,不过他想询问一下这位在卡斯里安府工作多年的老管家,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资料未曾提及的秘辛。
“对,卡斯里安一族血脉单传,而叶莉卡·卡斯里安夫人,也就是福克斯老爷的妻子,在四年前因病去世了,这给福克斯·卡斯里安带来很大的打击,他消沉了数月,不过最后还是从亡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把关爱倾注在二者唯一的子嗣身上,即当时五岁的德莉莎·卡斯里安小姐,而福克斯老爷很专一,此后并未再婚。”
“具体是什么病?”丁白曙追问道,这一点资料上并没有具体提及,从亚克里恩·西斯福托克与希安菲尔德·珀德卡斯,缓慢记录速度,认真侧耳旁听来看,应该也是没有特地询问过此类信息。
“一种古怪的哮喘病,发病原因和机理不明,通常在寒冷季节和秋冬转换之时发病,夫人有时会咳嗽不停,有的时候甚至会咳血,我曾亲眼目睹过不少回……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为夫人那痛苦的神情而感到心疼……当时福克斯老爷请了很多有名的医生,但是他们也表示对此手足无措,几剂药下去有的时候甚至会导致发病更加严重,唉……叶莉卡夫人对佣人十分的友善,是一个有仁爱之心的人……”从管家蹙起的眉头与低沉的语调,那显然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
“这样啊。”丁白曙毫无共情地点点头。
这似乎是没什么用的线索,表明上来看,跟这次的事件没什么太大关系,于是他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询问:
“你在这里工作了多久?”
“已经有十三年了。”
“你是本地人吗?”
顿克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诧异,为什么这位阁下会突然询问自己的身世?
在愣了片刻,他如实回答道:
“是,我在亚维兰南湾长大,不过由于父亲的工作原因,跟随家人搬到亚维兰西边的艾斯霍提,在那里上了教会学校,由于父亲的生意赚了笔小钱,他选择继续供我到哈伯德雷克大学继续接受教育,毕业后我凭着文凭找了这份工资优越的管家工作,如今十三年过去……物是人非啊……”
丁白曙打断了他的感概,接着问道:
“我想问你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你在卡斯里安府任职多年,这里是否有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情,你是否有有听闻过什么特异的传闻。”
“给我点时间回忆吧……”
见自己一时半也走不了,管家干脆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开始了回忆。
过了一阵子,他开始叙述:
“其实这十三年的管家生活算是很平静,在我的记忆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更别说撞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传闻吗……我确实有从一些在此卡斯里安府工作已久的老仆口中听闻过。”
“例如夜深时刻,千万不要靠近弗莱恩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