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曙在脑中略微整理一下思绪,接着问向梅森:
“此外还有发现其他异常吗?”
“没了,实际上棺材我们已经来回检查了四遍,”梅森看了眼窗边苦思冥想的管家和依旧默不作声的福克斯,于是隐喻地说道,“顺带一提,在挖出棺材后并开棺验尸后,那两位先让警员搬回去,接着在卡斯里安族墓以及周围地带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异的足迹,嗯,棺材和族墓的检验都用了‘特殊手法’。”
丁白曙不动声色地点头回应。
对于所谓“特殊手法”,他也大概有了基础的了解。
首先洞察明灯在有光亮的地方是没法用的,虽然今天天气不怎么样,但还没到昏天黑地的程度,所以这里的特殊手法应该指的是希安菲尔德的“持灯人”和亚克里恩的“洞悉者”异能,后者的具体能力他已经从亚克里恩口中得知了,而前者不太清楚,大概同为探查类型的异能。
其次就是荆棘之血,丁白曙猜测他们也应该有用过荆棘之血检验过棺材,不过亚克里恩并未提及这些,大抵是没有得出什么成果。
看来这位“聆听者”的能力倒是名副其实,丁白曙意识到这位梅森·福斯尼尔一直用着能力监听一行人的对话,甚至还很贴心地补充了先前交谈中遗漏的细枝末节。
“啊,确实如此,我之前忘记说这一回事了,”旁听的亚克里恩也靠近二人,插话道,“很显然是雨水破坏了掘墓人所留下的足迹,姑且不谈掘墓人挖出棺材,取走里奥的骨骸有何意图。”
“我想了想,又衍生出三个问题,里奥的尸骸现在在哪里?掘墓人又是从那里把他的尸骸带走的?一共有几个掘墓人?你们现在对于这些有没有什么头绪?”
丁白曙和梅森一并陷入沉默。
对于这方面,后者的沉默是对此感到有些棘手,前者的沉默则是思路不太一致,无从议论。
而霍华德和卡莎也检查完了物件,一同走过来。
而霍华德率先开口道:
“我认为光是讨论是得不出什么可靠的答案的,毕竟疑点太多,照你的说法,足迹都被雨水破坏,想要根据足迹去追寻掘墓人的去向和辨识他们的总人数估计是不太可能,尤其是雨现在还没停,搜寻难度更是难上加难……嘛……想来又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
“请停一下,”卡莎唐突打断了霍华德的叙述。
“嗯?我本来就说完了,有什么问题吗?”后者推了推眼镜,示意明显有话要说的卡莎继续说下去。
“你们没发现这里存在一个矛盾的地方吗?”
“什么地方?”韦德也靠近过来,疑惑地发问。
“你刚才说到雨水破坏了掘墓人所留下的足迹对吧?”卡莎有神目光注视在亚克里恩的脸上,以至于让后者怀疑到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嗯,是这样……怎么了?”亚克里恩疑惑地反问,他不太理解这句话有什么矛盾之处。
“我记得很清楚,而你先前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坑洞的一侧发现了一处完整的手印,五截长短不一的手指以及手掌在土面上的留痕很醒目,就像是谁把手在土面上摁了一下。”
“如果雨水破坏了所有的足迹,那么这份手印又该如何解释?尤其是在这份手印在坑洞的侧面,雨水往下滑动的时候,也会带动泥土颗粒,那么印记应该更容易被破坏。”
“还是说那份手印很深?”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额……确实是有些一些问题。”亚克里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自己记忆里看到的手印从深度来看算不上太深,感觉是轻轻按了一下,完全没使劲的那种,“手印倒也算不上太深,要我来说的话,感觉只是把手贴在土面上摁了一下。”
“所以这就与此相互矛盾,鞋印没有在雨中保存下来,而手印却留存了下来,这说明了什么?”卡莎提出矛盾点,引出新的一则疑问。
她接着说道:
“根据亚克里恩你先前的推理来看,你认为挖掘时间应该在半小时前,这是基于坑洞积水和留存手印这两份特征所推演出来的,看似依旧成立,但是……如果只有手印,没有鞋印,那么毫无疑问,时间存在错位。”
“时间错位……”亚克里恩若有所思地低声喃道。
其余人也或多或少理解了卡莎所言之意,在思索的同时聆听着她接下来的叙述:
“留下鞋印的时间与留下手印的时间并不一致,并且前者要早于后者,在不考虑用一些超自然能力的情况下,如果想要达成这一点,那只能说明手印是后来者所造成的,这就意味着——搜山那一组人有问题。”
鸦雀无声。
对于以上内容,各人有着各自的思绪,而思绪并不会开口说话。
因此无人接续开口,人声于此中断。
对面被盘问中的管家也是感到了不对劲,本想回答亚诺的提问,突兀地发觉到房间里莫名的消寂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卡在喉咙中间。
人声消亡,雨声因势而起,犹如窗外风雨更为冷峻一分。
管家以疑惑的目光向着一行人探来,而亚诺则是倚靠着窗沿,淡定地弹着烟灰。
丁白曙注意到福克斯把手放下了,目光颓废地看着地面,至于众人的交谈,他应该也是有在听,但依旧没什么表态。
“哈啊,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那么一回事,现在他们都在外头的走廊里,要把他们暂时关到某个房间里吗?”亚克里恩皱眉说道。
他想听听别人还有没有什么看法,毕竟就目前而言,那四位负责搜山的人确实嫌疑最高,可不能放任着他们随意行动。
见无人发言,亚克里恩叹了口气:
“看来很可能是他们协同盗取了里奥·卡斯里安的尸骸,难怪他们都对于发现问题前,自己的位置,人员的分布含糊其辞,或是叙述不清。”
“嘛……我出门找个合适房间把他们暂时关起来,等雨小一点逐个带到拘留间,冤枉与否,就是另一回事了,总之不能放任他们自由活动了……他们自己也应该能够理解。”
亚克里恩如是说着,同时向着房门走去。
蹙眉。
沉思。
缄默。
这是大多数人的表现。
所谓沉默无非是无声的肯定。
丁白曙注视着亚克里恩的背影。
理性与逻辑交织。
真实与幻想穿插。
其所演绎出来的结果,必然具有唯一之“解”。
正如每一道锁有对应的一把钥匙,每一个有意义的问题必然有对应的答案。
丁白曙明白这一点,而他也很清楚——
在亚克里恩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
“答案,并非如此。”丁白曙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