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娜的病房就在严哲病房的隔壁,相隔数米的道路,严哲却走了很久。
主要原因,是因为羿新雨的话。
“莫娜……因为先生你激进的战斗风格,吃了很多苦头。”
“她对你,未必是感激。”
严哲不明白这句话,但他隐隐觉得不安。
他很确定,自己保护了莫娜,在储藏箱里,莫娜绝对没有被伤到一根头发,为了保护她,自己甚至付出了一条生命的代价。
不求莫娜像古时的小说那般以身相许,至少该有声谢谢,哪怕这个时代利益至上,人情淡漠,但自己也算是履行了职责,对她没什么错过。
但羿新雨那时的语气,还是让严哲有些害怕,害怕是那一万当中的万一。
而这份担忧在见到莫娜后,化作了沉在心底的石头。
“看你这幅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心底的最后一丝内疚也消散了。”
莫娜对上严哲的视线,问道:
“对于我这幅样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严哲张了张嘴唇,但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此时的病房中只有三个人,莫娜、神野唯香和他,他不得不朝沉默着站在壁橱旁的神野唯香求救。
用眼神。
后者没搭理她。
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严肃的态度: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跟他势不两立!”
此时在床上的莫娜,已经不是一位美人,以至于严哲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因为她被包得像个木乃伊。
全身上下缠满绷带,只剩下一双眼睛和嘴巴裸露在外面。
身上盖了一条毛毯,让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蒙上一层面纱,可惜严哲此时没有发现美的兴趣。
莫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有个猜想,但他不希望那是真的。
“真谢谢你的体贴。”
看到严哲装傻,莫娜语气一下子就不客气了:
“唯香,把他塞箱子里去感受一下。”
见到神野唯香提着之前那个储物箱过来,严哲立马挥手:
“等一下,等一下,我想到了。”
“会不会这箱子内部没那么柔软,我的战斗方法又稍微激进了一点,所以就……”
严哲说着说着,神野唯香把箱子的侧面说明书朝向了他,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易碎物品、轻拿轻放。
“你在外面打的激情四射,我在里面就像进了搅拌机。”
这时候的莫娜声音也哀怨起来:
“那种折磨得把你扔进水泥搅拌机,你才能体会,我再脆弱一点,就咬舌自尽了。”
“当时别的办法了。”
严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辩解才好,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也是身不由己,想到你对生死那么豁达,一定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我本意还是希望能够安全地把你带出去。”
听了严哲的辩解,莫娜没好气道: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对生死豁达,你以为像这种达官贵人的绑架,我一年要遇到多少次?”
“我提出的方案不是看淡生死,是希望你和我都能安全地活下去,我又不是什么旧时代女性,贞操这种东西我早就不在乎了。”
“咳咳。”
神野唯香清了清嗓子:
“小姐,请您发言矜持一点。”
“我哪里说错啦?干我这行,还能取得不错的成就,谁还会因循守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莫娜说着说着,好像意识到确实有点毁形象,接着又绕了回去:
“当然,想到要去被素未谋面的男人搂着抱着,我还是很抗拒的,以往唯香都能在生米变成熟饭的时候把我救出来,所以我觉得这一次一定也行。”
“但事事都有万一,我会选择直接屈从,是我不希望有无辜的人为我牺牲……说实话我后悔了,早知道鼓励你被清道夫打死,然后再屈服。”
“结果,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莫娜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哀怨,严哲算是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对方不是看淡生死,而是对这种事情完全习惯了,有了一套处理方法。
“不好意思啊,我接到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严哲叹了口气,开始嘴硬:
“如果你屈服于清道夫,可能遭遇的危险是不确定的。”
“虽然我救援的方法粗暴了一点,但请相信,我的目的是让你不受伤害。”
莫娜随即对上一句:
“啊对对对。”
“所以我被包得像个木乃伊是我自找的,对吧?”
严哲:“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这气氛一时间僵住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莫娜小姐,林董事长想见你。”
严哲转过身,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高大的黑皮肤男人,他穿着夜骑士的制服,但领口的徽章代表了他不是小兵小卒。
而这位黑皮肤男人,严哲先前曾见过,在ATM机旁边,在自己用上新身体的第一天夜晚。
沃尔德没有和严哲对上视线,而是看向床上的莫娜,等待回复。
“唯香,把门关起来,我累了。”
面对林常光要见自己这件事,莫娜表现出了抗拒,但是随着一阵轻笑,她的抗拒被宣布无效。
“别这么冷淡嘛,你以后就留在这座城市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保持在外面的脾气不好。”
林常光带着笑意出现,然后挥了挥手,神野唯香和沃尔德很识相了走了出去,看到严哲没有都能,他又补上一句:
“外面有你的老朋友,这年头能有多年的朋友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出去和他说说话吧。”
“我在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听到雇主发话,严哲点了点头,离开房间。
随着门被关上,严哲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被沃尔德挡住了。
看到身前这个高大的黑人,严哲一时间有点摸不准他要做什么。
而沃尔德的表现也确实吓到了他。
一上来,沃尔德便握住他的双手,那宛若看到亲人一般的眼神,让神野唯香迅速回避,留下两人在走廊上独处。
“上尉。”
他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声音哽咽起来:
“我们终于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