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东部边境的祈恩城?看起来甚至没有学院的一半大小。”
说话的是一名长发的年轻男子。
他面容俊美姣好,甚至比绝大多数的女人还要更显阴柔。
不过说话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话里话外尽是对这偏远小城的轻视和鄙夷。
毕竟祈恩城确实落后,东部离界的重要城池中都设置有传送阵门,而祈恩城就没有这种规格,导致学院这一行人传送到后方城池之后得骑马行进至此,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也徒增劳累。
“师兄说的是,这种穷乡僻壤,若不是有老师带队我肯定这辈子都不会涉足的。”另一边,说话的人是一名体态修长的女人。
或许是为了遮挡风沙,她脸上挂着轻纱面罩,看不清面容。
不过,仅凭那娇柔的嗓音以及学院长袍下若隐若现的身段,就足够勾人了。
……
一男一女俩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在埋汰这个边荒地带如何如何不堪。
直到骑马走在最前端的中年人开口:
“李风、宁语,为师不想再听到一句你二人的抱怨了,此行目的是封印境外的邪恶生灵,带上你们是为了让你们长长见识的。”
“是,老师。”俊美男子和戴面纱的女子便都不再敢多言。
中年男人淡淡点头:“你们就是在学院里养尊处优惯了,看看冥儿,这一路上她有过半句怨言?”
“老师说的是,冥儿小师妹最乖了。”被称为李风的男子立马搭话。
不过,戴面纱的宁语却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只不过声音很小,没人听得见。
而他们口中所说的小师妹,此时正骑着白马走在队伍的最末端。
她年方十五,个子不高,坐在体型庞大的马背上略一对比就更显娇小了。
不同于师兄师姐,她没有像李风那样硬是在荒漠上秀自己的长发,也不像宁语那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阿冥儿将自己的头发在后脑束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扮、粉饰。
她不惧荒漠的风沙和烈阳,因为自己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
“小师妹本就是边境遗民的后人,这点风沙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宁语师姐阴阳怪气地说破了这一点。
如果她只说阿冥儿是在边境长大的,那这句话本身并无问题。
可她偏偏要强调“遗民”这个词汇,话里话外的刻薄之意,也就非常明显了。
但很显然,她们的老师直接无视了学生话中那带刺的内容,反倒是一脸和蔼地转头看向后方阿冥儿:“对哦,不说我都忘了,冥儿的家人肯定也在这周边,那腐败生灵是个不小的隐患,若有为师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将你家人迁至一些较安稳的城池肯定不是问题。”
中年男人语气很平淡。
但他的三个徒弟们都听得很清楚。
遗民,是祖辈被剥夺了权力的人,他们生来就比最普通的凡人还要低一个阶级。
老师能够说得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是真的器重阿冥儿这个学生。
“谢谢老师!”阿冥儿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甜甜的笑意:“冥儿家中有一名长兄和年迈的爷爷,若是境外凶险,就全靠老师您帮忙了。”
“小事小事。”老师摆了摆手,继续在前头策马领路。
随后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继续问道:“冥儿家中还有兄长?不知道你的这位兄长是否也是赐福之人?既然你先天有如此惊人的赐福天赋,同为血亲的兄长应该也查不到哪去吧?”
“这……”阿冥儿本想回答老师说家中的那位兄长并非自己血亲,可话到嘴边却改口:“兄长与赐福无缘,非常可惜。”
她没有撒谎,当年是弦一带着她到赐福殿的。
她看到了律法的赐福,弦一却什么都没看到。
……
“原来如此,看来律法赐福对生灵的挑选与血脉也不见得有太大关系,不过你放心,将你兄长和祖父的遗民身份脱去还算简单,为师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走在前头的老师再次摆摆手。
这本应该是师徒和睦的一个桥段,偏偏这个时候,宁语又开口:
“依我看不如干脆把小师妹的哥哥爷爷都接回学院吧,就算是看不到赐福的无用之人,但好歹可以在学院城里找个扫地做饭的奴仆事务做做,你说是吧师兄~~”
“反正能与师妹这样的天才生在同族,算是他们走了天大的运了。”李风附和道。
对于这些话,阿冥儿从始至终都是不搭腔的。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不傻。
师姐口中哪些话是纯粹要来恶心人的,她一清二楚。
作为一名遗民后人,同时又是老师手下最受器重的学生,她非常明白自己周围这些敌意的来由。
唯一不懂的是,赐福之人对无缘赐福的凡人的那种极致的优越感。
阿冥儿不否认自己老师对自己的宠爱,可她明白,在如何看待无缘赐福者这件事情上,老师与师兄师姐的态度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
…
师徒一行人就这样骑着马进入了祈恩城。
值得一提的是,此行除了他们师徒四人之外,还有另外一骑,是个蒙面的女人,她应该与中年男人是同一辈分的人物。
只不过此人从头到尾一路都沉默寡言,便也无从知晓她的身份。
……
她,便是弦一最为关注的那个人。
这来自学院的几匹白马踏过祈恩城前吊桥的时候,弦一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坐在城墙之上某个角落里盯着他们了。
此前他已经杀死过灰袍、绿袍两个等级的使徒,尽管自己没有资格接受律法的赐福,但是那份赐福力量的味道他是记得很清楚的。
而学院这一波人里头,所有人身上都有着明显的律法力量的波动,或强或弱。
唯独那蒙面的女人身上,弦一感觉不到有一丝律法力量的波动。
“藏得真严实。”
弦一把外衣的兜帽扣到头上,盖住了自己上半张脸。
他站在城头,注视着阿冥儿骑马走入城池的身影。
相比于印象中那个脏兮兮的假小子,阿冥儿已经长高、张开很多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了。
五年前,就是这孩子从自家院子里给弦一舀了一碗清水喝下,给当时重病重伤在身的弦一留了一线生机。
……
进入祈恩城的阿冥儿心有所感,她忽然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城墙上方。
但是城头空荡荡,她什么也没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