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贵了些，不过银子没有白花，这样一门炮，抵得上工部造的烂炮十门，若是再配上专门的炮车炮手，既是闽南这样的山地，亦能随军转进，野战攻城都能适应。”

郑森走到这两门浇筑了数百工匠旬月时间的火炮面前，仔细端详着。

一二百两银子一门大炮实在不便宜，毕竟这还单单只是火炮的造价，炮弹消耗炮手饷银哪个不要钱？

草草算一下，养这样一门炮至少需要五个炮手，还有运炮的马匹，这些加在一起足以养上三四十个普通士兵了。

饶是郑氏富庶，要想组建一支成规模的炮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更兼火炮易得，炮手难得，没有熟练的炮手操持，火炮的命中率很是堪忧，十发里九发都是听个响，能命中一发就算不错了。

“可我闽南既无甚大的战事，花这银子造炮作什么用？”

邺山众人里，有声音出现，郑森早料到会有人这么问，他来到大炮后方，一把拿起插在地上的火把，挪动炮身将黑洞洞的炮口面向黄道周等人。

黄道周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有些闪烁，其余人等有的心中害怕朝旁边闪了过去，赖继谨也大惊失色喊道：“明俨，你这是做什么？”

郑森看了一眼众人之相，放下火把：“若我以此大炮轰击，诸兄性命犹在？”

接着他拍了拍炮身：“诸兄放心，这炮已经发射过了，里面并无炮弹。”

在黄道周等人面前，郑森开了一个大玩笑，有人想呵斥郑森没大没小，但见黄道周也没说什么，便没有作声。

黄道周渡步上前，与郑森对视片刻，仔细的观察起了火炮，半晌他才起身。

“确是好炮，此乃国家利器，你可想好怎么用吗？”

郑森拱手：“办厂造炮！”

“世人皆以闽兵孱弱，那我便以器械之利做我闽人之矛，山川大海做我闽人之盾，五洋贸易为我闽人生计周转，皆成则事可为，中兴有望。”

“...汝父不如你，当此纷争之世，你比我等这顽固老叟更适合生存。中兴，你有此志亦有能力，我若不助你一臂之力，恐遭后人遗恨。”

“也罢，今日我便收你为徒。”

似是想到了某些事情，黄道周提袖欲语，却又恨恨一挥，最终看向郑森说道。

郑森大喜过望，没想到竟在今天拜入黄道周门下，他赶忙掀袍跪下，一旁董腾见状则吩咐人去端来茶水椅子。

“先且言明，你身份特殊，未免惹人非议，即便拜入我门下，也不可张扬，更不可借我之名去做那违法乱纪之事，可乎？”

九龙江畔，沙地之上黄道周缓缓坐下，见郑森奉上茶水，便问道。

“学生自知，绝不会做此等事！”

“嗯。”

黄道周点头接过茶水抿了两口，郑森便深深叩首，三回且过，方才起身。

“明俨师弟！”

“明俨师弟！”

这一回，郑森算是彻底融入了邺山诸子当中，身份转变后，邺山数十人对郑森的称呼也变了，态度似也更加热切。

郑森一一回礼，后带黄道周等邺山人参观了火炮制造场地，并见过了郑森澳门之行带回来的数百工匠。

“郑明俨，你口称为我大明，左一个中兴右一个中兴，没想到母亲是倭人，这姐夫也是个红毛夷，呵呵...”

数百工匠内，自然包括安东尼，他的家族所拥有的能量并不算小，未来与欧洲人进行联系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所以郑森对其很是看重。

听见有人冷嘲热讽，还没等他开口反驳，黄道周喝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春溶！”

“两位兄台，让你们见笑了，我这门生...”

二陈都是人精，各自呵呵笑着表示不在乎，黄道周于是给蔡春溶一个严厉眼神，算是结束这场闹剧。

最后，在黄道周的带领下，众人来到邺山附近的一间天妃庙中祭拜，因着人数众多加上个个都是身份尊贵的大老爷，所以排场十足，引来附近拜谒的乡民争相围观。

祭拜完毕，众人这才徐徐归山，毫无疑问郑森此行收货最大，成功拜入黄道周门下，而黄道周等人未尝没有收货，一种新的造炮方法被他们所见证，即使费银颇多但那两门火炮的精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郑森三说更是深入人心。

“以器械之利为矛、山川泽海为盾、五洋贸易供生计周转，明俨，言必行行必果，你可要兑现承诺，不负我等呐！”

归山当晚，郑森与赖继谨几位挚友把酒夜话，得到赖继谨认可。

“对了，你言要办厂造炮，可有头绪？”

不过很快，赖继谨就问到了他最关心的，他想知道郑森是早有准备还是只是有感而发。

郑森手中杯停：“我已遣人观察过地形，石马镇便很适合，不日我将让我那姐夫安东尼前往石马筹划事宜，旬月炮厂就能成型，之后就可投入生产。”

赖继谨“嗯”了一声，表情很是欣慰。

“我在闽读书，家中近来嫌我花销过甚，呵呵，鄙人这里有些余财，若明俨师弟不嫌，我愿参股这石马炮厂，不求赚钱只求保本，这也算是为我大明中兴事业做点贡献了不是？”

家在温州的毛玉洁举杯向郑森敬酒，饮毕开口说道。

郑森微微一笑，瞌睡来了有枕头啊。

“兄此言差矣，余财参股森自然不弃，可只求保本不求赚钱这算什么？”

“就是，玉洁，你莫忘了明俨家是做什么的了？就算不依靠家中，有此速成火炮之法，也断然不会亏本，把钱投进来，你只管躺着收钱便是。”

赖继谨为郑森说话，却惹得其他人发笑，赵士超仰天大笑，指着赖继谨说他妹妹还没过门，便如此护着郑森，将来可怎了得？

没想到赖继谨也不恼，只一笑而过。

...

次日，火炮既成，石马炮厂的建立就提上了日程，如聚会上所说，郑森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安东尼去做，并且在和安东尼的交流中，郑森向对方透露了未来几年中国大陆将发生席卷全国的战争，让他用心经营炮厂，以期将来石马火炮之名传遍中国。

“炮厂是有了，可我们还没有专业的炮手，你知道的，如果没有专业的炮手，这东西就是个铁疙瘩。”

“当然！石马炮厂的旁边，还得有个石马炮兵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