妜淑二人打得你死我活,王氏跟老太太二人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将其分开。
元淑早杀红了眼,弓着身子还要扑上前去。
老太太赶紧拉住,便扇了一巴掌,当真动怒了。呵斥道:“元淑你疯了不是,阿妜还病着,你怎的这样不懂事。”
元淑抬头瞧了瞧老太太,吸着鼻子,眼泪哗的出来了。老太太向来公正,谁也不偏疼,甚至平日里更可怜她些。
如今吃了这一巴掌,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涕齐流。
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元妜,泣不成声的道:“她骗人,她明明好了,她泼我冷水。”说着,还拉起自个的衣厥給老太太看。
元妜躲在王氏身后,做出一副后怕的模样。
才不多时,便已无声的哭出了斑斑泪痕,扁着嘴委屈道:“她说我是傻子不是母亲生的,说您是夜叉,还朝我披风上吐唾沫。”
说完便也跟着喊得大声些,一时三人哭声此起彼伏。老太太听得刺耳,皱了皱眉头,瞧了瞧元妜。略有怨气转过头道:“全都给我去祠堂思过去。”
元菡虽说年幼,但也能分是非,抽泣的拉扯着老太太的衣角道:“祖母,是二姐先骂三姐姐,说母亲,还吐口水的,丫头都有看见。”
冬梅海棠忙忙点头说是,老太太神情不悦,脸色又黑了几分。
见着有人出来力证,王氏便也不再沉默,跳出来护犊子道:“母亲,既然都看到了,那便是错了的人去就好,别平白的牵连着旁人受那份罪。”
老太太冷冷的看了看王氏,又朝元妜淡淡地道:“那你也不能动手,你若来告诉祖母,祖母自然会罚她的。”
元妜哭声略减,十分懂事的点点头,道:“阿妜懂了,下次只站着让她打便是,定不会还手了。”稚嫩的声音还带着些奶气,听得老人家一阵羞愧。
又见着王氏牵着元妜岿然不动,也深知这媳妇的脾性。平常是个懂礼数的妇人,只有在几个孩子身上格外固执些。
老太太并不是一个有十分威严的婆婆,共处那么多年,也是和平有爱。想着往后还有许多年。如今也犯不着为这样小事撕了脸皮。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找了个台阶下。
“虽说元妜也有错,可病才见好,就不必去了。好好养着,年春便是元婳的好日子了,那时得全好起来才是。”
罢了,王氏面色缓和了些。觉着方才对老太太态度欠缺,便几近谄媚的笑道:“多谢母亲顾念,这事说起来元妜也有错。这样,等她好全了,我瞧着她抄了佛经送去堂里烧了給您祈福。”
老太太淡淡的道:“祈福什么的倒是不必了,只是记个教训。”
转身便要离开,王氏赶在她完成转过身前,欠了欠身子,生怕倾得慢了老太太瞧不着。
老人家不经意的挑起嘴角笑笑,便是这明面上的孝道也好。
老太太脚下生风,不一会,带着元淑消失在一处回廊转角。
嘴里低声念叨着:“往后可不许这样了,冲动是莽夫的行为,你是尚书府的二小姐,是大家闺秀。也别总同阿妜比个嫡庶尊卑,宠与不宠,这人啊,各有命。”
元淑低头不言不语,只一路的听着教导。
送到了祠堂,老太太连叹了好几口气,才离开。
这没人护着的孩子,那亲姨娘是个没脑子的货色,也不得苏庭待见。有的没的把女儿也教得这般不明礼。
可总要有谁照看不是,即使再不成器,究竟是自己的孙儿。
王氏将元妜元菡带回了中院,见元妜没伤着,打架都也利落了,心里一阵欢喜。
又想着元菡方才说了的话,念在何氏平日规矩,女儿也这样懂事,特意从屋里拿了盒上好的阿胶,嘱咐她身边的丫鬟拿回去给何姨娘。
苏庭回来后,王氏便迫不及待的做小报告去了。
“元淑都那么大的人了,近来成日里没事总来欺负阿妜。”虽说人已经被罚去祠堂了,王氏还是忍不住要念叨一下。
苏庭不知所以,喝了口茶,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今个在戏台子那儿,她一阵的说我们元妜是疯傻了,说我是夜叉。”说到这儿,她便偷偷瞧了瞧苏庭的脸色,不悦和笑意五五分成。
晓得一半是在笑自个,便咳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这说我道也没什么,我也不会同个孩子计较。可她却又说了阿妜不是我亲生的,这类的话,便是想想也叫人生气。”
苏庭脸色一变,黑了大半:“她真这样说?”
“当时元菡和几个丫头都在,你可以问问。还吐口水打了一架……”这话还没说完,苏庭就拍桌子起身走人了。
王氏瞧着苏庭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畅快。无论他是去古云斋关怀一下,还是去祠堂,骂那苏元淑都是极好的。
元妜在王氏那儿待了许久才回去的。回了院子里,瞅着瓮里的绿龟发呆,滥好人的情操又上头了。
人就是那样,越想愈不得,愈不得越是想争。想来元淑也是可怜,自己算是二次投胎巧着撞了运气。
她不畏神佛,但信因果,总之冤家宜解不宜结,至少尽力。
当即取了披风偷偷一个人溜出了门。到了祠堂,静静的寻了个挨着元淑的位置,跪在一个银色绸缎包成的蒲团上。
元淑侧头看了看她,想着方才老太太说的话,忍了半天。还是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装模作样的看笑话。”
元妜并不看她,架打了元淑既没有占着便宜,又被罚了,气也没了。
这会来,就是打算好好说话的。元妜温和的道:“二姐姐,元妜以为有些话今个得跟你说清楚。”
元淑冷笑一下,鼻子里哼了一一声。
“说到底,我同你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将来要嫁出去的女儿罢了。”说完叹了口气。
顿了顿又继续说到:“我也知道,父亲有时偏心些,可你改不了,便是再气也改不了,你也分明知道。”
元淑瞪了她一眼,她视若无睹,或者真没看见。
瞧这元妜没收到自己的鄙夷,便开口道:“你特意炫耀来了?”
元妜摇摇头,侧过身子离她更近些,真诚的道:“你知道他在意什么,偏偏刀口上找麻烦,只会适得其反。”
她很想再说句:有时候不争才是争,就像你姨娘同何姨娘那般,却觉得实在不像一个孩子说的话,没能出口。
在心里整理了一下,简单通俗的道:“你看元菡想不了太多,实实在在的什么都不用做,父亲不也是爱极了?都是他的女儿,他自是希望都好。若是你怨我,便想想左右这家产也不会留给我,也能舒坦许多不是。”
元淑愣愣的瞧了瞧小人,是不是该夸她一下?
元妜瞧她那模样,也不像再要打起来的样子。
便扯起她的袖子来,带几分童稚的味道:“姐姐你也是极好的人,也诚然不是说柳姨娘坏话,若你少学她几分说话的不客气,收敛点性子多去老太太房里瞧瞧,她是如何做事的,定是能更叫人爱怜。”
这好坏参半的话,听得元淑也气不起来。她也不是傻子,也懂好歹。却还是硬生生的道:“还有要说的?”
元妜摇摇头,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想了想又道:“不争就是争,现在是往后也是。若是非争不可便暗里争,不害人,点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