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跪在地瑟瑟发抖。

他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寒意，仿佛章台殿里，有无数道愤恨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他。

“赵高，你有什么要说的？”

嬴政的声音在赵高耳边平静的响起。

可越是平静，赵高心里就越害怕。

他不怕嬴政愤怒，也不怕嬴政惩罚，最怕的就是嬴政面无喜怒之色。

这说明嬴政将那个熊孩子的话放心里去了。

赵高吓得冷汗直流，颤巍巍的开口道：“陛下，就算是给老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给十九皇子穿小鞋啊。”

他真的是要被赢长安给坑哭了。

之前当街被打的是自己，此时背黑锅的是自己。

到底是谁给谁穿小鞋啊？

“哼，量你也不敢，起来吧。”

端坐在王位的嬴政，冷冷的看了一眼赵高。

赢长安的性子随性。

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足为奇。

嬴政不可能因为一个孩童的话，就去处置朝廷中的中车府令。

赵高松了口气，连连叩头：“谢陛下！”

嬴政并未在理会赵高。

他缓缓抬眸，与大殿中间的赢长安四目相对。

赢长安冲着嬴政调皮一笑，吐了吐舌头。

嬴政也会心一笑，眼神中带着深意。

好像是在说：臭小子，下次不许再捉弄人了。

这是父子二人独有的默契。

“快去那坐着吧。”

嬴政指了指皇子席位。

“噢。”

赢长安点点头，神气十足的向靠着胡亥的座位走去。

他们一个十八皇子，一个是十九皇子。

两个人的位置自然离得最近。

坐在自己位置的胡亥，眼瞧着赢长安走了过来，屁股忙向另外一边靠了靠。

“我说胡亥，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能吃人啊？”

赢长安坐在自己的位置，恶狠狠地瞪着胡亥，像一只小老虎。

“哪能呢？我只是屁股痒痒，想蹭蹭而已。”

胡亥冲着赢长安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切！”

赢长安嫌弃的撇了撇嘴，也不想搭理这货，只想着早朝快点结束，好回大观园舒舒服服的当咸鱼。

随着赢长安的到来，早朝也正式开始。

王座，嬴政目光威严的扫视一周，沉声道：“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朕决定让长公子扶苏三日后离京，前往九原，协助蒙恬抵御匈奴，也算是出去磨练一番。”

大殿的鸦雀无声。

群臣百官皆默默低着头。

他们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有的人痛惜，有的人叹气，也有的人暗自欢喜。

偌大的章台殿，也是人心叵测的修罗场。

每一日都在演着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不管是大秦也好，大汉也好，还是其他的皇朝，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看来诸位爱卿对此事并无看法。”

嬴政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扭头看向皇子席位，轻声道：“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面对嬴政突如其来的提问，皇子们都傻眼了。

他们本以为被叫来参与早朝，只不过是来走走过场，谁想到还要回答问题啊。

一时间，十几个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惶恐的像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坐在首席的扶苏则是心情平静。

从昨天夜里开始，他就已经放下了所有包袱和负担，坦然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父皇，我有话说。”

就在这时，胡亥站了起来，气势颇为自信。

不少大臣纷纷抬头，向胡亥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赵高也悄悄看了一眼胡亥，目光中满是期待。

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年的努力。

一鸣惊人的时候，终于到了！

“说吧，朕听听。”

嬴政也颇为期待的看着胡亥。

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希望孩子们都有能力。

胡亥扬着脑袋，声音响亮的说道：“我觉得父皇做的是对的，而且让大哥去九原磨砺，只是让大哥更好的为国效力。”

“父皇一片苦心，胡亥自然赞同。”

“而且，我也赞同父皇实行郡县制，郡县制乃是大秦根基，绝不可改变。”

一席话掷地有声，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王贲、冯去疾、李信等朝廷重臣的眼中，也都纷纷多出一些意外之色。

他们没想到那个被弟弟打成猪头的胡亥，脑袋竟然这么灵光。

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已经有陛下的味道了。

赵高藏在袖口里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手心里全是汗。

心中疯狂跳动的雀跃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欢呼。

胡亥的这番话，已经超乎预期，在章台殿一鸣惊人。

这么多年努力，总算没白费。

看着胡亥自信昂扬的模样，嬴政只是点点头，深邃的眼眸却古井不波。

若是在大唐内乱之事没发生之前，胡亥说出这样一番话，肯定也会让嬴政欣喜万分。

可此时，他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

“说的很好，坐下吧。”

嬴政微微一笑。

紧接着。

他将目光放在胡亥旁边的赢长安身。

“长安，说说你的看法。”

嬴政开口道。

正在掏耳朵玩得赢长安，从座位站起来，奶里奶气的问道：“父皇，我真的说什么都可以吗？”

嬴政一甩袖袍，淡笑道：“当然，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童言无忌嘛。”

“哈哈哈。”

群臣百官也一阵欢笑。

在他们眼里，赢长安不过是个小娃娃。

既然是个小娃娃，那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当看个热闹。

赢长安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点点头。

在无数人的注视中，他绕过面前的长案，来到首席的扶苏面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赢长安拉着扶苏的手，声音清脆响亮的说道：“我不想让大哥离开。”

此言一出，整个章台殿瞬间陷入死寂。

刚刚的欢声笑语还萦绕在梁间。

甚至不少人的笑容还在脸凝固着。

群臣百官都傻了。

虽说是童言无忌，可也不至于这么放肆吧？

陛下刚刚宣布自己的决定，你这个当儿子的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这不是打你老爹的脸吗？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