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醒来之后,当天便下了地,然后去看了窦天宝。
那天窦家发火,最后只有窦天宝这一个孩子活了下来,被刘谷雨一并救了回去。
秦夜推开门看到窦天宝的时候,这个孩子手里拿着一块咬了一半的红豆糕,在院子里和几个同龄的小孩子玩耍。
白白胖胖的小脸上笑盈盈的,一点也不难过。
秦夜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不是还不清楚窦家已经没了?”
刘谷雨端着一小碟包子过来,递给了秦夜,看了一眼远处的窦天宝说道:“窦家那边已经由窦家家族的人帮着办理了丧事,三天前已经都下葬了。”
“当时我带着这孩子去,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拉着一个曾将见过的叔伯问他爹娘去了哪里,后来倒也知道他爹娘去世了,只是却一滴眼泪没掉,虽然按理说,这么大的孩子,也该知道生死是什么了。”
秦夜想到那天在窦家院子里,窦天宝看到那个被砍头的丫鬟,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便微微蹙了蹙眉。
“他怕是被那天的情形吓坏了,我倒是但愿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将来长大了也什么都不记得才好。”
刘谷雨觉得秦夜这话有些过于冷漠了,便说道:“这是不孝。”
秦夜微怔,抬头看了一眼刘谷雨,想起刘师傅已经去世这件事来。
秦夜想了想说道:“虽然父母去世,为人子女应当感到悲伤才是人伦。可是如果父母疼爱子女,大约也不愿意,孤身留在人世的子女日日以泪洗面,从此一蹶不振。”
“这孩子还小,那天晚上父母惨死眼前的记忆对于他今后来说,可能不是一场难以消除的梦魇,我想窦老爷窦夫人不会希望他们捧在掌心的孩子,将来要遭受那样的折磨。”
秦夜说着,拿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居然是肉包子,挺香的。
秦夜微微笑了笑,举着包子说道:“昨日已随昨日去,人死无法复生,无论是你还是窦天宝,都应当以自己为重,好好活着才是对父母最大的孝!”
“毕竟,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吃到肉包子,才能晒到太阳,才能不辜负那些爱我们的人。”
刘谷雨神情有些意外,还有些茫然。
他听着秦夜这有些大逆不道,自私冷漠的话,却无从辩驳。
她说得好像也没错。
春日午后的阳光深深浅浅洒在这一方小院子里,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蹲在一起玩耍,墙角边上,站着一个高高壮壮,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小伙边上站着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姑娘,看着娇俏温婉,却徒手抓着一个肉包子,吃得欢快无比。
里里外外,都是鲜活的气息。
吃完包子洗完手,秦夜拍了拍肚皮,问道:“既然窦家夫妇已经安葬了,窦天宝怎么还会在这里?窦家的那些家财应当是窦家家族的人接管了,这孩子也该是他们继续抚养吧?”
刘谷雨从秦夜刚刚洗干净的素白手指上收回目光,撇了撇嘴,淡淡道:“没人愿意抚养这个孩子,他们说是这个孩子命硬,克死了窦家几十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