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条讯息与二人在王府内得到的一致，可信度便陡然增高不少，周玄与狄仁杰对视一眼，又问道：“你可知晓她为何要杀害承王的原因？”

杨夫人摇头道：“此事我并不感兴趣，她自然也不会对我说。”

周玄看破她的心思：“安乐公主掌握着你们二人最大的秘密，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你们杀了她？还是说，你们听从她的命令杀害了承王？”

杨夫人苦笑道：“阿暄或许是真心想要动手的，我却认为此事颇为不妥。一来大理寺追查到我们身，迟早会暴露我们的秘密，二来也没必要再徒增杀孽。”

言下之意，她那日正是为了劝阻杨暄才出席流音坊的宴会。

狄仁杰道：“我问过流音坊的管事，你那日很早便离席回府，原来不是回杨府，而是去了承王府？”

“不错，”杨夫人答道，“我很清楚李裹儿的性格，她能够用此事威胁我和阿暄，就绝对会榨干我们的最后一点价值，不死不休。”

“所以当晚我在确认阿暄听了我的劝阻，并未试图对承王动手后，我决定独自前去找我那个好妹妹，和她做一个了结。”

“就算最后我和她同归于尽，阿暄依旧可以用杨钊的身份活下去，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得知这个秘密。”

周玄嗤笑道：“杨夫人真是伶牙俐齿，能将自己行凶的事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想杀安乐公主绝非一时冲动，而是多年的恨意累积而成吧。”

“你恨她得到了本来你也能同样拥有的一切，也恨她夺走了杨钊。”

杨夫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周玄的话语充耳不闻，仿佛老僧入定。

“等我到了王府，下人们说她在书房内，谁也不见。”

“我以为这不过是她拒绝见我的托词，直接走小路去了她的书房，没想到，却见她全身被绳子捆着，绑在椅子。”

杨夫人的脸带着些复仇的快意：“她见到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央求我把她放下来。”

“我开始还有些不解，她才说这是她房间里特有的机关，等到时机成熟，她便会被射成筛子。”

杨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掩面笑起来，美丽的脸庞写满怨毒：“我还真是要感谢将她绑在椅子那人，省了我许多功夫。”

虽然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罪犯，周玄却仍然皱着眉头：“之后你离开了王府，再没去过其他地方？”

“这是自然。”

周玄沉默了一会儿：“你与杨暄可有离开京城的打算？”

女子果断地摇头否认，周玄没有再问下去，只让她仍旧居住在杨府内，命人严加看管。

二人回到大理寺后，李元芳也正从朱掌柜处回来，据他所说，这两日并没有人来取宵禁通行证。

狄仁杰神情肃然：“之前是老夫草率了，本以为此案以初见眉目。没想到这两件案子，还有许多尚未解开的谜团。”

周玄命人取了笔墨来，将宣纸在桌案铺开，粗略地画了一张人物关系图。

以李裹儿为中心，他专门画了几个箭头出去，箭头后的名字却全都是空白。

“杨暄受到威胁为安乐公主做事，真正的凌雪阁杀手另有其人，他们平常隐匿身份，就算某一日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周玄的目光锁定在那几个空白，“看来需要离开京城的人果然是他们。”

狄仁杰表示同意：“公主的密室中同时丢失了珠宝，极有可能也是她的手下所为。”

李元芳听他们分析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免不了有些焦躁：“二位大人，说来说去，我们现在又该从何查起？”

周玄微微一笑，提笔在空白处写下一个名字，却是他们最初就怀疑的杨晓。

“就算凌雪阁的易容术再精妙，也难以百分之百保证没人看得出来。李将军，如果你扮作了其他人，你平常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李元芳答道：“自然是深居简出，越少与人来往越好。”

“不错，可杨暄为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惜亲自前来大理寺，其原因，自然是因为杨晓是杨夫人的儿子。”

“不对！”狄仁杰突然出声打断了周玄的话。

周玄笑道：“阁老认为哪里不对？”

“杨夫人方才说过自己与杨大人并未同房，这……这怎可能有孩子？”

周玄徐徐点头：“看来这位杨晓公子的身世，也并非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杨晓之前虽被从大理寺带回杨府，李元芳却也安排了人在暗处监视，可三人再度赶到杨府时，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目前来看，杨晓身为流音坊护卫，身份成谜，是谋害承王武承思的最大嫌疑人。

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让李元芳恼怒不已，拱手道：“大人让属下看护杨晓，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狄仁杰还未说话，周玄却侧耳细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将军莫慌，杨公子根本没有离开。”

话音未落，房梁之刀光骤闪，似乎还带着明亮的火光，袭向三人。

周玄冷笑一声，同时拔刀，刀影势如奔雷，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

杨晓的刀很快，那他的刀就要更快。一刀掠过对方的要害，有温热的血洒在衣袍，可杨晓并没有打算认输，他看去比他的哥哥杨暄要狠辣得多。

可惜他今日遇到的人是周玄。

杨晓的刀法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就算是狄仁杰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来他的武功正是失传的萧家刀法。

周玄忽然道：“你现在束手就擒，还能为她谋一条生路。”

杨晓的脸有了片刻松动，挑眉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

周玄淡淡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总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看，她就在门外。”

杨晓下意识回头的瞬间，周玄即刻点住了他的穴道。

李元芳招手，侍卫立刻围了来将他五花大绑。

杨晓怒极反笑，更是咬紧牙关，似乎打定了主意拒不配合。

周玄也不在意，只吩咐道：“去请杨夫人过来。”

对比白日的美妇人，杨夫人一日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她微微抬眼，看向周玄。

“杨晓并非夫人所生，夫人应当知道他的来历吧。”

杨夫人坐在椅子，淡淡答道：“我确实是知道，只是说出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这话摆明是在要挟了，李元芳白日不在杨府，却也听说了她与杨暄的丑事，当下冷冷道：“杨夫人，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接下来就不是这样和和气气的场景了。”

周玄对李元芳使了个眼色，笑道：“既然夫人不愿说，在下便自己猜了。”

他的目光在杨夫人和杨晓身逡巡着，突而说道：“这位杨公子，该是安乐公主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