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珠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眼泪流个不停，“可那是我娘啊！她那么爱爹，没有爹，她活不下去的。”

她不是不懂道理，不是不知道长辈的事情没有小辈置喙的余地。也知道娘这次犯下了大错，可她娘是她娘，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和离归家。

坤宁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她，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老夫人王氏跟应如宝走了进来。

老夫人王氏一进门就指着坤宁的鼻子骂，“你个脏了心烂了肺的东西，自己在外面惹下了事端摆不平，回来倒是敢挑拨你养父养母和离，你好大的胆子！”

坤宁皱皱眉头，“祖母这话从何说起？”

王氏挥开身边扶着的秦嬷嬷跟应如宝，拐杖就往坤宁身上打去。“你养母这些年对你，没有骂过一个字，没有打过你一回。你倒好，趟趟回来都要挑事，你个不知廉耻的跟你那贱货姨娘一样，都是白眼狼！”

秦昱海架住了王氏的拐杖，“祖母有话可以好好说，不必动手动脚。”

秦嬷嬷连忙上前将王氏往后挪了一下，“老夫人，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坤宁的手段太过古怪了一点，说不定真的能请动鬼神。来之前她就劝好了老夫人，千万别贸然动手。

老夫人王氏气得不行，已经听不进别人的话。“她这是忤逆。”

她正要继续说，应天奇将她请到了上首的椅子坐下。“娘，我知道你所为何来。可今天，我跟她和离已经是定局。”

王氏一巴掌扇在应天奇脸上，“你敢，我还没死呢！”

看着应天奇，她就想起了应照那个贱人。当初他要和离，也是这样一幅神态，好像错都是别人的，就他们最委屈。

她指着小王氏，“那是你表妹，是你的舅家。你舅家从我跟你爹和离起，对你就一直不差。你现在倒是要把你舅舅的闺女给退回家了？你做梦！”

她越说越气，捂着胸口。“今天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就别想和离！”

应天奇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娘，当初小王氏嫁给我，您在里面做的事情我都清楚。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我跟小王氏已经过不下去了。她今天能因为不想我谋县令的位置而将我置于险地，明天就能因为其他事情连累一家子。”

王氏冷哼一声，眼神嘲讽。“行了吧你，我们在清苑县过了这么多年，不都好好的。”她指着坤宁，“倒是这丫头一嫁出去，邪门的事情一件跟着一件，我看都是这丫头在里面搞鬼。”

她看向坤宁，“以后，你别再来家里了，家里不欢迎你。回回来，没有一次好事，丧门星！”

应天奇忍了又忍，“娘，这不关坤宁的事情。是小王氏做的事情太过分，我不可能再容忍她。”

王氏一巴掌扇在应天奇脸上，“你跟你那个贱人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我告诉你，想和离，门都没有。除非你把我跟你媳妇一起赶出门！”

她气呼呼的站起来，让秦嬷嬷把小王氏一起带走。到了门口，转过头来，语带嘲讽：“有本事，你跟你那个贱人爹一样，把娘跟你媳妇都扫地出门，不然，你想都别想和离。”

她王家不会再出第二个被和离的女儿，尤其是在她手底下。

应天奇站了起来，“娘，我这回是一定要和离的。就算小王氏人在这里，和离书也会送到县衙入档。”

王氏脚步一顿，脸色阴沉。“你这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她指着应天奇，“只要你敢送，我就去县衙告你忤逆。”

娘告儿忤逆，有了这种污点，别说是谋求县令位置更上一层楼，就是现在的主簿位置都保不住。

应天奇只觉得骨子里都在发冷，“娘，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是重要的？儿您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怪儿子？”

王氏脸色白了一瞬间，马上虚张声势起来。她怒气冲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倒是对不起你了？你那个贱人爹管过你什么？你哪样事务东西不是我打点的？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倒是开始嫌弃我了？”

她恶狠狠的盯着应天奇，“早知道你是这种不孝顺的逆子，生下来就该掐死你。”

应天奇脸色惨白，摇晃了两下身体，吐出一口鲜血。坤宁连忙跟应如珠一起扶住他，“爹，祖母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说话急了一点，你别放在心上。”

见到应天奇吐血，小王氏挣脱开了秦嬷嬷，连忙上前。“你怎么了？怎么了？”

应天奇摆摆手，“我没事。”

王氏也慌乱了一瞬间，正要上前查看，听到坤宁的话，眉头倒竖。“滚，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你，就什么事都没了。”

坤宁正要说话，被应天奇拦住了。“娘，我已经大了，事事不可能再听您指派。不管您明天是要去县衙告我也好，还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也好，我今天都是和离定了。”

听到应天奇的话，小王氏脸色惨白的放开了手，眼里泪珠滑落。“你就这么......”

应天奇没有管她，看向了老夫人王氏。“娘，道理你都懂。夫死从子，你跟爹和离多年。我如今也能撑起家里的门面，你为何不能做一个老封君，只管乐呵呢？何必再插手这些事情。”

王氏大怒，“你就是嫌弃我管的多，我就知道，跟你那个爹一模一样！”

应天奇闭上了眼睛，“应善，送老夫人回房。”

小王氏看着老夫人王氏被带走，眼神冷漠，嘴里却笑出了声。“这么多年，家里的事情母亲样样独断专行，你从没说个半个不字。没想到，倒是跟我和离这一件事，让你跟她说了不字。”

应天奇怔怔的坐在椅子上，闻言也是楞了半响，最终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今天不是因为要跟你和离才反驳她。”

他是为了自身的懦弱而反对王氏的。

他是终于认清了这么多年以来的迷惘，是他自身的懦弱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如果当初能再强硬一点，他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