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七章 到中原去(1 / 1)石猴斯顿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西宁垂埋脑袋对着地面画圆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她最疼爱的白猴都被她晾去一边了,烂漫的她一下子变得低沉伤感,谁都晓得她是为什么。

西宁的爷爷和她的庭哥哥已在洞内不吃不喝整整耗了三日,她知道,等庭哥哥醒来,他就要走了。

白猴不要脸地撅起屁股蛋儿蹭西宁的胳膊,西宁没心情搭理它为什么人们总要分离呢?长长久久的在一处不好吗?为什么世上的人们总在路上赶着分离、赶着遇见,何必赶来赶去搞得这样麻烦呢!

可怜的白猴发出几声低吟,轻轻一跃跳上石桌,磨磨蹭蹭往石桌上躺着的寒野原身上爬,一屁股坐在他肚皮上,甩起它的小拳头一下一下砸野原。

福至心灵的野原叹了口气,坐起身,跳下石桌,蹲到西宁身旁,伸出手指头陪西宁一起在地上画圆圈。

“不开心?”野原明知故问。

西宁傻傻笑出声,眼里却闪出小泪花,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我舍不得你们走。”

寒野原软哒哒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司辰不是说过了嘛,会回来看望你和前辈的!”

“我和爷爷大多时间都在赶路,他要怎么样才能找得到呢!”西宁哽咽。

“缘分天定,若有缘,定会重逢,你要相信,咱们有缘。”野原真心认为自个根本不会宽慰人,仅会说出如此苍白无力的宽慰话语。

“倘若我和爷爷到中原去,该到什么地方找你们?”西宁睁大湿漉漉的眼睛。

寒野原左思右想,考量着绝尘谷和楚游园的竹屋都太过隐蔽,他脑中灵光一闪,自认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欢快道:“你和前辈若到了洛阳,找到洛阳城最贵的金赟客栈,用小刀在客栈门口的柳树上画下一只猴子,再刻下你们落脚的地方,我和司辰自会去找你和前辈。”

“我记下了!”西宁露出一个满怀希望的笑。

洞内,豆大的汗珠自小老头颊边滑下,他贴在司辰背上的两只手已灼红得像被烤熟了的熊掌。

庭司辰赤裸上身,口中含了那块昆仑玉,不断有乌黑的烟气从昆仑玉上冒出来,升腾至洞顶。

今夜,是最关键的一夜,成或败全看这最后一夜了。

小老头不像无木那样偷练了许多杂七杂八的阴毒功夫,他的内力阳正雄厚、精纯无比,功力已臻化境,只有用这般刚醇的内力方可逼出司辰体内的邪气。

小老头没告知司辰,他要将自身三十年的内功渡入司辰体内,只有这样,才可逼出于司辰筋脉间盘踞良久的邪气。

司辰虽一动不能动,意识却分外清醒。他全无杂念地枯坐了三日,能感受到邪气正一丝一缕抽离出他的身体。邪气在司辰体内轻飘飘的摇摇摆摆,就好像在与争执多年的兄弟挥手告别一样。

如抽丝剥茧般,司辰一点点剥离掉躯体内压积许久的沉重,慢慢的,一步步踏入到清明的境界。外边的风声、水声愈加清晰的响彻耳畔,细碎的砂石坠落悬崖、幼小的昆虫在摇晃的树叶上蠕动、白猴伸出爪子轻轻挠腮,世事巨变,一切的响声都被放大,好似老天爷给万物安上了喇叭。

漫漫长夜悄然逝去,清晨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水雾镀上光辉,一团一团消散,疲惫的小老头终于歪头倒在石床上,司辰也随之倒下。

整夜不敢合眼的西宁和野原一个箭步冲到石床边,探了探倒下两人的脉搏,知道他们只是太累了,方安下心,妥妥帖帖安置他俩并排睡好。

庭司辰和小老头昏睡一夜,又一日天亮,两人相继睁开眼皮,彼此呆滞对望,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的小老头一脚踹翻庭司辰。

滚下石床的庭司辰摸着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爬起身,学棠西那样委委屈屈道:“好饿!”

西宁连忙举来早为二人准备好的鹿肉,庭司辰和小老头一看到鹿肉,立马两眼放光。

“西宁特意为你俩猎的鹿,用火星子整整烤了三天三夜,碰都不许我碰一下!诶!分我吃一口!”寒野原伸长手去抢司辰手里的鹿腿。

饿极了的司辰没精力多想,像猛兽护食一般挥开寒野原,居然一把将寒野原挥到了地上。

“哇!你小子!功力大增呐!”寒野原惊叹道。

庭司辰满目疑惑,瞅向吃得满脸是油的小老头,呆呆怔怔出声:“前辈?”

小老头塞了满满一口肉,口齿不清道:“干什么!不把我的功力渡给你,怎么祛你体内的邪气!白白让你小子捡了个大便宜!还装什么傻充什么楞!”

“我”庭司辰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的确是不劳而获捡了个大便宜,得来小老头苦苦精修了数十年的功力,实在令他无法安心,尤其是面对小老头的满头白发和稀疏的白胡子,更令他抑制不住地深深谴责自己。

“你也不必感到受之有愧!”小老头抹了一把嘴皮子,“先前就同你说了,因果轮回,自有报应,你在我这儿捡了便宜,全因为你师父师娘,自然也会因为别的人在别的地方栽个大跟头!比如说寒野原这不靠谱的小子,指不定你日后就要在他身上栽个大跟头!”

“我?”寒野原浑身不服气地指向自个的头。

“多谢前辈!”庭司辰忽然双膝跪地,“前辈若不嫌弃,我想拜前辈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生必全心全意孝顺前辈!”

“哼!你小子,有个师父还不知足,还想认我做师父,想得倒美!”小老头扭开身子。

寒野原终于捡到一块好肉吃,快意道:“好歹称你一声前辈,也没见指点指点晚辈的刀法!”

小老头一口气喝光西宁递来的奶茶,牛气道:“你的刀法太差劲了,要想拗过来,难!当然!庭小子的剑法也差劲!”

西宁立马提议:“不如爷爷教教他们!”

庭司辰坐回原地,抬手谢绝:“我俩还得赶路,不可多耽搁。”

“嘿!我还没说不答应呢!你小子竟敢对我不敬!”小老头不乐意了。

庭司辰抱歉笑笑:“前辈,真是对不住!实在是有急事,多耽搁一天也不行!”

“你就这么着急赶着去寻什么药!”小老头气哼哼的,居然有人不肯学他的武功!他愿不愿意教是一回事,但绝不容许有人不愿意学!

“前往龟兹国,寻找鸠罗棱的解药,棠西她被人施了迷魂术,需要这种解药。”庭司辰转念问道,“前辈见多识广,熟悉西域,不知可曾听说过迷魂术?可晓得哪里生长鸠罗棱这种迷魂草?”

小老头沉思良久,方言简意赅回道:“龟兹王宫。”

吃完鹿肉,庭司辰便拉起寒野原急急忙忙要上路,这可把西宁急得红了眼,才和睁开眼的庭哥哥说上一两句话,他这就要走了!西宁的难过不肯在庭司辰面前表现出来,她强颜欢笑送司辰和野原下山,给他俩收拾出一大袋路上吃的东西,细细详尽描述一通通往龟兹国的路线,故意躲到小老头背后避开司辰,勉勉强强挤出一张烂漫的笑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落下眼泪哭出来。

“庭哥哥,寒大哥说我可以到洛阳城去找你们。”西宁探出头,掩藏不了嘴角的苦涩。

庭司辰温和笑道:“好啊!你若来找我们,我们定带你好好玩一玩。”

“说好了!”西宁继续将自己藏回小老头身后,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小老头掏出一张羊皮,羊皮上边用木炭潦潦草草涂满了字,小老头将羊皮交到寒野原手里,郑重道:“好好收着,别让水浸湿了,浸了水字就可都看不见啦!这上边写的是我毕生所得!”

寒野原和庭司辰呆若木鸡。

小老头清了清嗓子道:“你俩的刀法和剑法已具器形,可光有形是远远不够的啊!你们两个,按羊皮上写的修炼气道,以气补形,假以时日,定能有所获。”

“前辈,你毕生所得,就这么点儿?这加起来还不足三百个字呢!”寒野原为粉饰离别的伤感,苦中作乐道。

小老头一反平日潦倒,端端正正道:“人的一生何其短暂,甚至不够干好一件事,我孤苦了一辈子,全身心琢磨气道,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去掉虚浮,所得不多,只够写满这张羊皮纸。”

“天底下多的是空洞无物的虚话,真正的好东西,总是极其简明扼要的,前辈珍赐毕生心血,对我俩来说无上宝贵,实是我俩之师,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庭司辰拉着寒野原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只有在武学这条道上苦苦求索过的人才明白,一个人的毕生心血有多难得,要有多慷慨才舍得将其倾囊相授给他人。人们总说拜师拜师,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天上能掉下块大馅饼、得以拜上一名登峰造极又知无不言的师父,或是有许多庸庸无为的徒弟总埋怨自己的师父藏着掖着,他们又可知师父的苦处,一个为人师的也须经过长途跋涉才遇得上一名称心如意的弟子。

小老头立马背过身,挥挥手:“无知小儿!快走!”

西宁看她爷爷一个劲儿的揩眼珠,她看见一点湿湿的水从爷爷指缝间滑出来,自己也终于忍不住落下强忍许久的泪水。

庭司辰和寒野原走出三步回一次头,直到转过山脚,再也瞧不见小老头和西宁。

循沿昆仑山脉,路还长着,远得瞧不见尽头。

庭司辰和寒野原骑骆驼赶路,白日里背下小老头授予他俩的心法,背下后一点一点领悟,时而相互交流沟通,一起高山仰止,慨叹小老头武学之精。

夜里,两人一齐想念小老头和西宁,分别后才体会到,原来从前和小老头、西宁一同走过的路,是如此热闹。

一片又一片沙漠,没有尽头,沙漠中的绿洲,用西宁的话说,是神灵的眼泪。

西宁赠给司辰和野原一人一块吉玉,每当两人摸不准方向时,便把西宁赠的石头搁在地上,风把石头吹往哪个方向,便往哪个方向走,总是没错的。

两人好不容易走出迷宫般的石林,如飞鸟投林般急切地冲进一片鲜枣林。

行过荒凉的戈壁滩和沙漠,偶尔碰见覆盖于贫瘠土地上的稀薄植物,都会令寒野原和庭司辰惊叹良久,更何况眼下面对这么一大片整齐茂盛的果林呢!

激越的两人惊起几只秃鹫,大肆取摘枣树上结满的红彤彤的果子。两人记得西宁说过,有枣子吃的地方便是若羌。西宁说起这句话时脸上露出异常甜美的笑容,此刻尝到甜枣的两人总算是明白了西宁那时的心情。

骑在骆驼上啃枣的两人来到果林尽头,直面碰上一位穿汉服的年轻人,年轻人主动迎向司辰和野原,用蹩脚的汉话询问道:“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是从东边来?”

野原掩了掩装满红枣的口袋,心虚道:“是的!你是?”

年轻人慌忙拍理身上的短褐,显得有些激动:“可是从长安而来?”

野原想了想后点头:“没错!”

“果真如此!”年轻人激动地跳脚,“我爷爷也是从长安来,一生驻守此地,直到白发苍苍,魂归故里。”

“瞧你相貌,确与中原人更像些。”庭司辰笑道。

年轻人心潮澎湃:“我一直想去长安看看,我听爷爷说那里八水环绕,楼高百尺,夜里灯火通明,锦绣如云,是他见过的最繁华的地方两位兄台怎么会从那样美好的地方到这儿来?”

“来寻一样东西,一样长安城没有的东西。”庭司辰应道,“敢问兄台可知龟兹国?”

“兄台要去龟兹国?”年轻人兴奋拍手,“可巧!我正晒了些干枣打算送往龟兹,两位不如再多等一日,一日后我们一路去!”

庭司辰和寒野原住进了年轻人的家,年轻人止不住好奇,不断向野原打听长安的故事,野原真假掺半地讲给年轻人听,不忍心打破年轻人向往中原、向往长安的美梦。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