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敢没遮拦(1 / 1)石猴斯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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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充斥了无尽的森然气息,司辰下意识护住棠西,握住她手,触碰上那层肌肤时,司辰怔住,整颗心乱纠作一团——棠西的手太凉了,和寒冰一样,自十年前那线蛛丝粗细软黏黏蠕动的乳白色蛊虫跳出她身体后,她的手从未这样冰冷过。

迎上司辰担忧的目光,棠西凝滞的身躯渐渐舒缓,她听见连横的召唤,沉沉走上前,递上一小瓶硫磺酸,默默看连横将瓶中液体倾洒在石壁上,石壁响起“呲呲咋咋”的声响。

棠西呆呆地盯住石壁上一个小孔,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会这样。

连横捡来一只破壶,大概是个尿壶,他苦着张脸用它在池子里舀了一壶水,“咻”地浇上“呲呲咋咋”响着的石壁上。石壁“噼噼啪啪”地裂开,眼前豁然现出一道勉强通行一人的暗道。

司辰扶住棠西的肩膀,轻轻地说话,仿佛怕吓着谁似的:“公输他们在里面,进去吧。”

棠西闻言,费力捉回神志,抬脚跟上连横的步伐走进暗道,司辰在后头凝视她背影,心口隐隐作痛——棠西不喜欢这个地方,完完全全不夸张地说,她惧怕这个地方。

觉察到暗道里细细微微传来的声响,公输举托墨弩守在洞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令他紧张,倏地,他看见暗道里发光的水晶石,松下一口气,向苏千他们道:“是司辰。”

直到连横他们一个、两个、三个自暗道跨出来,公输才将墨弩放回背上。

司辰探了探苏三的脉息:“无碍了。”

苏千的外衣上凝留了昨晚伤口开裂渗出的血渍,额上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分明是强打着精神。

公输把墨弩往前吊到颈上,背上苏三,在连横之后迈进暗道,苏千顶一张仍是周瑜的脸随之。司辰按连横的意思置好炸药后,揽过在旁等候的棠西走前面,自己退着步子一下一下摆火线。

待连横他们都自井口上去后,司辰又进入暗道,点燃火线,确认过炸裂声响次数,方跃上了井口。

他们都不知道,幽暗氤氲的石壁旁的那幕水帘里头有一双眼睛,暗暗瞧见他们一个一个上井口。

周瑜一听闻炸裂声立即命人炸开石洞门,那块遭众人灼灼目光觊觎良久的大石终于裂开了,兵器在手,众人眼中逐渐冷却的血光终于爆发,都化成蜇人的蜜蜂要一窝奔进去。却不断有碎石滚至脚边,堆成土丘,暗道被炸毁,进不去了。

水帘里的人跳出来,先是仰望了会井口,又踱至连横熔开的口子,迈进暗道,她身形娇小,通畅自如。走了一阵,路就没了,面前堆满碎石,不必走下去她也知道这条暗道通往何处。

两个时辰前,康虞差人到风雅楼找她,说有急事要见她。她不能以小龄的样貌去见康虞,于是来到井下的水帘里练“折荒合春册”变回她本该有的样子。

好几年了,云儿常常来到井下,在井下练功,一个人藏在水幕里忍受骨断筋裂之痛。只是今日,她刚打算服下止疼药,就看见连横跳了下来,之后又看见小西......

云儿回到水幕里,将止疼药塞回腰袋,这次她不打算服用了,她觉得总要开始适应没药的日子。小龄一旦变回成云儿,便要不间断地承受他人功力以维持。运功前,小龄心想:但愿这次的对手内力高深,好让我多撑几日。

功成时,小龄的身体发生剧烈的抽搐,太难熬了,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疼得忍不住喊出声。石壁晃动,水帘倒流,一切事物都在挣扎,它们和小龄一齐失控。

一盏茶的时间,云儿终于变回来了。

已经耽搁了太久,云儿换上预先备好的衣裳,立即起身去城东十里外的茅草屋。

云儿赶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色愈发阴沉,沉得就要塌下来了。

康虞站在茅屋外,手里拿根银针,若有所思的样子。

“圣使。”云儿行礼。

“你来了。”康虞笑着收起银针,手里瞬间多了一个小金瓶,“昨年春天给了你一瓶药,有九颗,用完了吧?今儿叫你来给你新药。”

“是!”云儿上前接了药,“圣使可有吩咐?”

康虞伸出手,毫无征兆地摸向云儿的脸,云儿下意识避了避,瞅见康虞的脸色,又立马把脸迎进她手心。

“圣使?”云儿觉得康虞有些反常。

“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从没让我失望过,一直很听话。”康虞的语气颇为动情,“和小西不一样。”

云儿红了眼珠,心跳因惊吓漏了半拍,全身血液沸腾起来,隐隐作痛的骨骼顷刻麻木——康虞提到小西,莫不是知道她回来了?她还知道些什么?

“你紧张什么?”康虞笑出声,捏了下云儿的脸蛋,“小西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背叛了您,我以为您不再需要她了。”云儿说得战战兢兢,说谎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需要鼓足了勇气才能办到的事。

“怎么会呢,你们一样重要,乖,去把她带回来,带到我身边。”康虞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哄云儿宝宝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呢。

“您见过她了?”

云儿想知道康虞的心思,康虞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见了,这么个美人胚子,还有眉心那颗朱砂小痣,我一眼就认出了,可似乎她没认出我,是不是好没良心?”康虞收回手,终于放过云儿的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以前那种黏糊糊的恶心蛊虫我是不会再放在她身上了,她可是宝贝,岂能糟蹋。”

“我知道了,我去找她。”云儿行礼道。

这是云儿接过的最艰难的任务,她必须得马上找连横商量,若再不执行计划,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儿魂不守舍地走出茅草屋外的林子,迎面撞上特地在此等候的鱼浅浅,云儿一向和鱼浅浅没什么交集,冷漠地略过她走开。

“姑姑,请等一下。”鱼浅浅急忙道。

云儿注意到鱼浅浅隆起的肚子,语气放柔了几分:“有事?”

“我有疑问,想请教姑姑。”

“你说。”

“您是圣使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可不可以告诉我,等樊惊的伤好了,我是不是就要离开我相公?”

“说清楚点。”云儿不明所以,不知道鱼浅浅在说些什么,没听说过这回事啊,樊惊是谁,她相公又是谁?

“圣使派我接近名医陈慈,借机监视樊惊的伤势,我的任务是要把陈慈医治樊惊的一切动变悉数呈报圣使。”

云儿有预感,这个事值得听,开口敷衍问:“樊惊什么伤?”

“他中了白易之的火蛊功。”鱼浅浅的肚子在开口说话时明显起伏,“上个月末,客人带来消息,说有人被火蛊功伤了后自治而愈,我相公,就是陈慈,他兴奋不已,说樊惊的伤很快就要好了,我却开始担惊受怕,樊惊的治疗完毕,我的任务也就跟着结束,我已经怀了相公的孩子,怎么离得开他?偏偏这时,后颈处同样也有犄角烙印的女子......”

云儿打断:“犄角图腾?和我们身上的一样?她叫什么名字?”

“一模一样的图腾,叫棠西。”鱼浅浅继续道,“我以为她是圣使派来的人,我以为我的任务真的快要结束、就要离开相公了,于是求见圣使,问她是不是新派了人......”

云儿简直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她算是明白了,圣使知道棠西回来了就是因为这个鱼浅浅,若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真得弄死她。

“当时圣使怎么说?”云儿压住性子问。

“她和您一样,问了棠西的名字,就命我退下,没说什么。”鱼浅浅的情绪有些激动,“我相公遍查古籍,推测残留的白色粉末是冰蚕的尸体,他明日便要启程去寻找那种冰蚕,我想跟他一起去,我不能陪樊惊留下。”

“圣使不让你跟你相公同去?”

“没,没有,我把我相公要去寻冰蚕一事呈报给她,她只说知道了,没提别的。”

“听我的,你就跟着你相公同去。”云儿怀疑是不是有身子的女人都会变得神经质。

“真的吗?我真的不用再向圣使请示吗?我在此地犹豫了一个时辰,看见您的时候真的好开心,我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帮我的。”鱼浅浅更加激动了。

“好了好了,快回吧,你就安安心心去。”云儿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云儿目送鱼浅浅离开,注视她不那么好看的走路姿势,心想:圣使是忌惮白易之吗?才安排人盯着火蛊功的伤能不能治好?

提到“盯”这回事,云儿联想到她练功的井下那条不可思议的暗道。井口边本是一座小山坡,小山坡是善施堂的地盘,三年前,周瑜命人在小山坡上堆满巨石,当时云儿看不透他这是要干嘛,今日猜测他或许是为设下机关,让小山坡里的暗道更加隐蔽......

云儿认为一定得找机会抓周瑜审个明白,问清楚从善施堂后山通往井下的那条粗陋不堪的暗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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