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夜色渐渐了黑了下来,白芨在一旁点燃了宫灯,元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花茶,思来想去的都是白日里在龙光殿上许诺的和亲之事,此番若是这西魏要了这个台阶,倒是皆大欢喜,若是这西魏迎难而上,那自己这和亲倒是兵行险棋。
元帝膝下有四位公主,四公主易寒,十公主易瑛。十二公主和十四公主,一个今年才九岁,一个今年刚八岁,自是不能作为和亲西魏的人选,倒是十公主和四公主,自己又是极为舍不得的,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好当机立下做出这个决策。
柳如柠站在门口,看见骆公公朝她摆手示意下去,这才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候着,半晌之后,元帝忽而道:“去文德殿。”
元帝和骆公公走到门口的时候,骆公公示意一旁的柳如柠随同前往,元帝踏入文德殿之后,方才的一番愁绪顿时轻松了不少,也只有拿起书本的时候,方才能有那一方豁达的心境。元帝拿起一本楚辞递给了柳如柠,文德殿内有一方书桌,暗黄的灯光映照在文德殿内,烛光轻摇。
骆公公示意柳如柠走到书桌前,自己则站在另一侧,元帝半倚靠在龙椅之上,闭上了眼睛。
“读离骚那一篇。”元帝缓缓开口道。
柳如柠翻开手里的楚辞,郎朗的读着:“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只听见元帝的呼吸声近乎均匀,骆公公便示意柳如柠先行退下去。
柳如柠回了房间,看见白芨正在拨弄着灯芯,听见推门声,白芨回头,看见柳如柠进门。
“姐姐,今日你可听说那西魏的使臣与陛下在大殿之上的激辩没有。”白芨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道。
“未曾听说。”
“姐姐,我听宫中都传开了,姐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柳如柠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水刚到嘴边,就听见白芨说道:“我还听说今日陛下还答应那西魏的使臣,说是要派一位公主前去长安,与那西魏的太子和亲呢?”听得白芨轻轻的叹息一声道:“倒不知这哪位公主,要去那北方和亲呢?想来那西魏一族皆是些北夷,听说都是些黄发白皮肤的鲜卑人,听说他们专门抓些汉族的女子宰杀烹食呢。不知哪位公主这么倒霉,会被陛下派去呢?”白芨说完还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冷颤。
柳如柠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听其他宫的姐姐们说的,姐姐你说,这是真的吗?”白芨反问道。
“我以前便听说过,所以再听你提起,没什么害怕的。”柳如柠从容不迫的说道。
“姐姐,姐姐,那你给我讲讲呗。”白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柳如柠央求道。
“好,好,那今日我便与你讲讲。”柳如柠倒是听父亲说过,柳如柠开口道:“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时期,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胡人的游牧部落便联盟在一起,入主中原地区,建立了大大小小,强弱不等的十多个国家,以此来和在南方的汉族政权相抗衡,胡族的开化程度不高,他们行事野蛮,残暴,来自蛮荒之域的野蛮胡族,有些还保留着原始的食人兽性,其中尤其是羯族,白种匈奴人,鲜卑族最为凶恶,据说,羯族行军打仗并不带粮草,史载他们行军作战不带粮草,专门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汉族女子为“双脚羊”。夜间奸淫,白天则宰杀烹食。南匈奴大掠中原,在大肆抢掠后,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奸淫,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等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人,匈奴人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于是将八千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都为之断流。”
“姐姐,食人肉,这,这未免也太变态了吧?”白芨猝不及防的一个冷颤。
柳如柠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白芨,看着白芨被吓的模样,似乎是感慨一般道:“事情虽然是真的,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北夷几百年之前事情了,便是如今那宇文一族,皆是些汉化的鲜卑人,如今定都的长安城,也是南北文化大融合几百年了,又怎么还会有人去食人肉呢?野蛮的原始野性,就算曾掀起过波澜,但终将是会被文明所取代,因为文明终将战胜野蛮,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呀。”
白芨一副崇拜的模样看着柳如柠:“姐姐,你怎么懂那么多东西,你看你,饱读诗书,出口成章,什么都知道,如今又在陛下近前做书女。”
“不过是以往,服侍小姐读书的时候,听得多了,便记下来了。”柳如柠波澜不惊的道。
颜桐将书信折好,装进信封里,起身走出了院子,蔡伯从一边走来,道了声:“公子。”
颜桐将封好的书信递给蔡伯道:“蔡伯,明日差人将此封书信交给姐姐。”
“是,公子。”
颜桐看了看天空,方才在乌云之中的月亮,此时从乌云里出来,明晃晃的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渡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这条路,不管结果如何,我选择的是向你更近的地方。
易寒走进了易贤的东宫之内,李伟候在门口,看见四公主易寒道了声:“参见公主。”
易寒神色有些慌忙道:“太子哥哥呢?”
“殿下在书房,公主随奴才前来吧。”这边李伟带着易寒到了书房,易贤示意李伟出去,这边昕儿也一同出去了,关上了门。
“太子哥哥,怎么办?”易寒焦急的问道。
易贤知道易寒定是听宫人们说了西魏和亲一事,易贤将手中的书搁置在桌子上,安抚一旁神色慌张的妹妹:“今日下午我已命人前去瑶光寺告诉母妃,不日之后,母妃便可回宫了。”
“可是太子哥哥,父皇他那么疼爱瑛儿,我,我”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终是没说完下半句。
易贤起身,走到易寒身边,摸了摸易寒的头,安慰的道:“放心,此事,母妃与本王都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