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王爷如今这般,倒是真不如留在夷陵城了,叶秋突然明白了那次在夷陵城楼上王爷说的话,是呀,回不回夷陵城,去哪里,又岂是王爷自己能说了算了。
一只蝴蝶被雨水溅落,突然跌落在易安面前,易安蹲下身子,去捡起了那只蝴蝶,将那蝴蝶搁置在一旁长廊上的景观树上,那蝴蝶忽闪着翅膀,却是半边翅膀都已经折断了,还在想飞起来。易安回想起自己,从记事起,这江陵城中的自由,与自己来说,从来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以前自己分的很清楚,可是如今倒不知这般到底是对还是错,有时候,却羡慕那柳如柠,起码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着的。
易安看着那断了翅膀的蝴蝶还在努力的振翅而飞,却再次跌落在地上,再次振作的模样,言语道:“备车。”
“是,王爷。”
覃伯跟着走到王府门口,看着易安坐上马车,消失在雨中,这孩子,在遇到了这安太傅遗女的时候,终究还是当年的那个他,这些年,他始终还是那个夷陵王。
易重回京的消息,倒是不胫而走,倒是连远在岳阳城的岳阳王都知晓了,王侯不得擅自离开封地,除非陛下特招,不得回京。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的府中,一只鸽子轻轻悄悄的落在府中,孙府的管家上前取下了绑在鸽子身上的信件,拿去径直去了孙理全的书房之中,孙理全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王府门外有守卫,禁止出入。”
孙理全拿起这信件在烛火上点燃,一股担心再次油然而生,是福是祸,便都是躲不过了,只是可怜了他们一双母子,这边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此时的御书房内,元帝正在画着一幅画,一片山林之间,一只老鹰抓住了一只稚兔,低低的飞在空中,易重和苏尉进门的时候,元帝正拿着笔点了点老鹰的眼睛,整幅画顿时便有神采了。
“参见陛下。”易重和苏尉几乎是齐声道。
骆公公识趣的上前,接过元帝手中的毛笔,看见那画上的老鹰倒是因为点了一双眼睛而神采飞扬,这边将毛笔搁置在砚台上,这才慢慢的退到了一边上。
元帝面露笑意,看着易重,语气倒是柔和:“这一路可是劳累了,朕瞧着你这脸色,需不需要朕传召太医前来替你诊诊。”
“侄儿谢过陛下,无妨。”易重低声的道了句。
“你过来瞧瞧朕方才的这幅画。”元帝笑着喊易重过来,易重走过去,却看见一只苍劲的老鹰抓住了一只稚兔,当下心中更是明了几分。
元帝幽幽的开了口:“朕以为你的文采,在我南梁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来给朕的这幅画,提句诗词可好?”
“陛下的笔墨弥足珍贵,臣又怎么能斗胆在御笔之上题字呢?”易重微微低头,自是婉拒了一番。
“替襄阳王研磨。”元帝冲着一旁的柳如柠一声吩咐道,听起来却是不由得人拒绝。
这易重自是听出了陛下的深意,于是轻笑了一声:“那臣便斗胆献丑了。”
易重接过柳如柠递过来的毛笔,在一旁丹青落笔:“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元帝本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易重的,易重写完之后,柳如柠接过了易重手中的毛笔,放置在砚台之上,柳如柠是知道这易重的,也是小时候随父亲前来皇宫,教学的时候见过的,如今他是襄阳王,王侯长年驻守在封地,除非陛下召见,是不可以擅自回京的,聊想方才陛下与他的一番言语,这幅画,明明就是一副狩猎图,元帝却单单让这刚回京城的易重题诗句,只怕是别有心思,却看见这易重倒是一脸神色淡然,题下了隐逸诗人陶渊明的诗句,倒也不失为一番睿智,这易重的脸上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陛下,臣题好了,若是陛下觉得臣题字的不甚好,还请陛下责罚便是。”易重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书桌前方才站着的位置。
元帝缓缓的走到书桌前,看着这画上题下的诗句,悠然自得的诵读了一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继而称赞道:“竟用了五柳先生的诗句,来题字朕的这幅画,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呀,那你以为,此画此诗,当做何解?”
“臣以为,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是以和五柳先生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最为合适。”易重微微抬头,看着元帝轻声道了一番。
“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当年大哥在东宫藏书三万,你此般,倒也是随了你父亲一般。”元帝微微的笑意却似乎是转瞬即逝一般,坐在龙椅之上,冷冷的看着这易重。
正在此时,吴争推门进来,在骆公公耳边说了几句话,这骆公公立马走到元帝身边,小声道:“陛下,夷陵王求见。”
元帝脸上倒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只得道了声:“宣。”
这吴争当即才走了出去,接着这易安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易安对着元帝恭敬的说道,并没有再四下张望,只是看见柳如柠笔直的站在书桌前。
柳如柠看着这易安走进来,此番情况,他却独独闯进来求见陛下。
那易重看着易安走进来,也是顿生狐疑,九王叔,为何此刻来了。
元帝轻声一笑,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道:“老九呀,你可是有何急事?”
“方才城门校尉来报,说是侯爷返京,带着一辆马车入了京城,城门守卫倒是没有加以检查,前几日别馆刺客之事,倒是给臣敲了个警钟,所以,臣这才替这城门校尉负罪而来。”易安一番话讲出来,不紧不慢,松松和和。
元帝目光变得十分深邃,饶是面前站着三人,极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单单的停留在哪一个人的身上。
这本是没说话的苏尉倒是轻声一笑说道:“只怕是那城门校尉向夷陵王汇报的不够清楚,我在城门口倒是已经说了,是陛下特招,所以才不便检查,许是城门口过往行人众多,那城门校尉许是没听清楚。”
“原是如此,现如今,夷陵王乃中军都督,利亭侯下次可要按例检查才是呀。”元帝幽幽一笑,看着这苏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