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八月接了旨意之后,早已将银两拨到了那合州太守张开永的手中,而后倒是未曾再收到这汝阴郡旱灾三月的文书。”杨之铭上前一步,低头诚恳的说道。
这一旁的李丞相倒是微微侧目看了看这杨之铭。
“哦,杨卿早已拨了银两,未收到大旱的文书,那这数千名流民为何会流亡至江夏郡中,莫不是杨卿以为这江夏郡太守,写了份假折子来糊弄朕。”元帝眸色变得极为深邃。
易安想着方才那份奏折,如今倒是一看元帝的视线,依然是停在这户部尚书杨之铭的身上。
“臣不敢,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杨之铭的头低的更深了。
元帝懒得再看这杨之铭,视线却落在了李丞相的身上:“丞相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之?”
这丞相李明喆倒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由着这江夏郡太守的折子,这流民之事理应是真,如今之际,还是先派人前去那合州之地查看一番,如此以来,既可以知道那汝阴郡大旱的程度,也可知道,这合州太守为何将此事迟迟不予上报至朝廷。”
元帝微微凝眸,长吐了一口气,缓缓道:“丞相言之有理。”说着视线落在了一人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曹修谨:“曹卿,此事交由你来,你且任人前去那合州,看看是什么情况,必要时分,且将那张开永带回刑部审理便是。”
“臣遵旨。”曹修谨道了声。
“户部侍郎罗宇一道同去,协助查看旱灾实情。”元帝看着罗宇道了句。
“臣遵旨。”这户部侍郎罗宇,三十岁的年纪,倒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
群臣皆退下了朝堂之上,三三两两的往宫门处走去,只见这杨之铭出了大殿,这才用袖子赶紧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也倒是很奇怪,为何这汝阴郡大旱三月,却迟迟未有文书送来朝堂之上。
工部尚书余姚,此人也不过三十八岁的年纪,倒是走到了这杨之铭的身边,二人皆作揖行礼喊了声“余大人”“杨大人”
“若是此番大旱属实,余大人只怕也要前去那合州一趟了。”杨之铭缓缓开口说道。
“此乃我工部职责所在,我看杨大人方才倒是在擦汗,莫不是也被震惊到了。”余姚从容的开口道。
“是呀,我可是将赈灾的银两悉数拨给了那合州太守了,如今倒是一番稀里糊涂,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边曹修谨倒是快步的从二人身边走过,这杨之铭忙一声喊:“曹大人,留步。”
这曹修谨微微侧头,看见正是这杨之铭,遂道了声:“杨大人。”
“大人此番派人前去那合州,可是要严查此事呀。”杨之铭倒是一派急促的说道。
“那是自然,陛下既已下旨,我自当是严查此事。”曹修谨倒是一番宠辱不惊的说道。
“如此,便有劳曹大人了。”杨之铭淡淡一笑的说道。
“告辞。”曹修谨这才径直走开了,这身后的余姚也在说了告辞之后,这才疾步走开了。
此事倒是让这杨之铭一路之上便是没有想明白,他不知道的事情,也许还有很多。
易安倒是没有出宫,而是去了东宫,准备再教太子练剑,走进东宫的时候,却看见太子在院子里面的石桌上铺满了笔墨纸砚,原是在画画。
许是画的认真了,倒是没有看见易安走了进来,李伟和颜桐倒是正准备行礼,却是被易安制止住了,易安走到不远处,看着这易贤正低头作画,画的正是山间林泉阵阵,一位锦衣少年骑着一匹青马,却惊动了一些雀鸟,四处飞散开来。
这前来东宫的不止易安一人,随即之后,元帝也是进门了,却轻轻挥手示意一旁人等勿用行礼,易安拱手作揖,对元帝行了礼。
半晌之后,易贤抬头,却看见九王叔和父皇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李伟这才上前接过了太子易贤手中的笔,“儿臣参见父皇,见过九王叔,儿臣不知父皇来了。”易贤这才急忙说道。
“无妨,朕本是路过,便想着进来看看你。”元帝一边说,一边走到石桌边,易贤方才的画作便映入眼帘。
“儿臣画技拙劣,自是比不上父皇的皮毛。”易贤忙跟着元帝上前一步说着道。
“老九,你以为太子这幅画如何?”
元帝微微俯身,仔仔细细的观摩着易贤方才所画,这易安只得上前一步,走到石桌边,瞧了一番之后说道:“以臣弟拙眼来看,倒是以为,太子这笔下的山间林泉,倒是犹如活了一般,这骑马的少年,倒也是惟妙惟肖,别有一番滋味。”
元帝嘴角扬起一丝少有的笑意,笑着看着易贤,倒是语气和缓:“太子这幅画,老九倒是说出了朕心里的想法,这么多皇子之中,唯有你的画技,不止上得了台面,而且颇有一番意境。”
“谢父皇夸奖。”易贤微微低头。
元帝突然道了一句:“朕听闻,你近日里操练宿卫兵,与众将士同食同住了好几日?”
“回父皇,便是之前有同食同住几日。”易贤微微低头说道,内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道元帝为何突然便会问了此事。
“哈哈,身为太子,能与将士同食同住,此乃好事,你呀,得多多向你九王叔学习,你九王叔便也是如此这般历练过来的。”元帝爽朗的一声笑意,视线却依旧落在那幅画之上。
“儿臣遵旨,儿臣定向九王叔好好学习。”易贤谦卑的回答着。
“太子殿下,本就天资聪颖。”易安道。
半晌,元帝微微抬眼看着易安,倒是赞赏了一番:“想你九王叔当初带兵打仗的时候,可是比你现在的年纪还要小上好几岁呢。”
“这本是臣弟的职责所在,臣弟一定将所学悉数教予太子殿下。”易安笑着一番回答道。
元帝的话中有意思,易安自是明了的。
颜桐站在一侧静静的听着这元帝与太子以及九王爷之间的对话,这宫中,人人似乎都带着面具,人人似乎都是犹如演戏一般的在互相斡旋着,演得好的,一朝可鸡犬升天,演砸了的,一夕之间可入了这地狱,再无回头之路,看着这似笑非笑的九王爷,倒是想起了柳如柠之前同自己讲过他的一席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一番滋味,竟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意味,想起自己进宫已有一段时间,竟觉得,身处在这宫里的,都是些可怜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