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与我说话!”

张晓雪被念兮的话羞得面色通红，顾不得维持淑女形象，大声道。

“怎么不是吗？我听姐姐话里话外都是男女那点事，很是向往的样子，还想为你分忧呢~”

念兮的模样委屈极了，一脸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看着她，噎的张晓雪半天说不出话。

偏偏念兮长得比她更精致，气质更脱俗，声音还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多情，就连弱不禁风，都比她多了几分楚楚之态。

一茶更比一茶高。

张晓雪手中的帕子快要揉碎。

她身旁的小姐妹见状，帮腔道：“为一个妓子出头，你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玲珑最受不得激，特别是因自己刮带到念兮，忍不住就要为念兮出头，却被死死拉住。

“方才咱们不都是姐妹相称？姐姐这样说，岂不是连自己也算进去了。”

念兮笑吟吟不见愠色，不等对面开口，又一脸关切指着张晓雪的头上金簪道：“我能理解姐姐们想要入幕之宾的迫切心情。只是姐姐挑男人的眼光可不能像挑首饰一样，尽挑些赝品，咱们撞破倒也罢了，若叫外人知道，岂不尴尬。”

张晓雪眼中滑过一丝躲闪，很快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怕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簪子啊，叫……”

“金累丝点翠嵌宝石果纹簪，”念兮点点头，接道：“以红宝石镶嵌石榴籽，中嵌珍珠，累丝花枝纹饰，大小宝石整整一百零八颗，整个簪身非常沉重。”

她神情自若，如数家珍，显是对这支簪很熟悉。说完颇是惋惜的看看张晓雪的头顶，摇头叹息，像是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姐姐的头发如此稀疏，怎么可能戴的住那只钗。”

“你！”

张晓雪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一张脸青白交替，转换不定。

这支金累丝宝石果纹钗，的确是仿品。她曾见过正品，璀璨夺目，工艺非凡，不似凡物。若不是早已被江南的某户高门预定，她出三倍价钱也无济于事，哪里会买珍宝阁的赝品。

原以为没有人会发现，不料在这里被人叫破。

玲珑平日没少被张晓雪和她的狗腿子挤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也学着念兮方才的样子，阴阳怪气道：“你张姐姐虽然头发稀，可脸皮厚啊~”

念兮乖乖受教，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直气得张晓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两支钗不过长得像而已，你们又见过什么好东西。”张晓雪缓过劲来，又开始拿玲珑的出身说事。

“玲珑你就是太心善，下次将家里的正品戴出来，好让姐姐瞧瞧，免得姐姐把鱼眼当珍珠，到处现眼。”

玲珑哪里见过这什么钗，念兮的口气这么大，输人不输阵，此刻不能丢这个脸，便道：“对，等我戴出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好东西。”

“好，下月正旦，宫里开宴，妹妹静候。”

“候着吧你。”

玲珑将小人得志演绎得质朴又可爱。

看着张晓雪一群人饭也没吃，灰溜溜走了，玲珑终于扬眉吐气一回，将李典丢在脑后，打发了小厮，与念兮又回到包间。

灌下一大杯茶水，颇是痛快道：“还得是你，我平日没少受张晓雪那贱蹄子的腌臜气。偏偏她惯会装相，倒像我欺负了她。”

“她怎会知道你……”从前在教坊司?按理明烨一定会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

“她爹是张千林，一直与明大哥不对付，之前明大哥寻我时，露了行迹，教那厮查了去，张晓雪便也知道了我的出身。不过顾忌着明大哥，她不敢将实情说不去，只会阴阳怪气恶心人。偏偏我又说不过她，还好今天有你。”

想到今日大获全胜的原因，玲珑问道：“对了，张晓雪戴的那是个什么果钗，你怎么认识？很贵重吗？要到哪里寻正品？”

话都说出去了，一定要李典给她找出来。

“我也不知要去哪里寻。”那支钗是她及笄那年，亲手画了样式，外祖母遍寻珍宝奇材与能工巧匠特意为她打造。因此她才能一眼看出张晓雪戴的是赝品。

如今，钗也不知流落在何处。

看着玲珑神色变化不定，她笑道：“不过我能画出图纸，可以找工匠再打造一支。”

这只钗，工艺样式才是重中之重。

玲珑激动起来，“念兮，你是仙女么，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她这样，显是平日被张晓雪欺负的狠了，念兮有心为她出气，当即唤小二取来文房四宝，当场给玲珑画出来。

玲珑殷勤伺候在侧，念兮看着她狗腿样，笑道：“你先用饭，等我勾勒出样式，还要润色，不会很快的。”

“不急不急。”玲珑倒了两杯茶，坐在念兮身侧，看她描摹。

念兮便不再理会，仔细回想那支钗的样式，全神贯注于画上，不闻其他。直到听到丫鬟的惊呼声，才看到玲珑不知何时软倒在地，面色潮红，浑身颤抖。

“玲珑！”

她试着扶玲珑起身，可玲珑浑身软的根本立不住，神智也不清醒。

身后的丫鬟吓得不轻，灵儿哆嗦着道：“姑娘，不如将小姐扶去楼上的厢房躺着，奴婢就去找大夫。”章弥带她们来的这座酒楼，楼上便是客房。

念兮点点头，玲珑如今这样，也只能先留在这里。

打发丫鬟报信、请大夫，念兮又出去唤小二倒热水，方才扶玲珑躺下时，她一直叫嚷着热。等她再回到楼上的客房，方才还紧闭的房门此刻却是轻掩，她心中咯噔，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快步走进去，就见床榻上，赫然还有一个男人，衣衫半退，压在玲珑身上！

看到这一幕，念兮吓得浑身僵硬，手脚发麻，曾经的记忆回笼。她仿佛又看到大哥赤条条翻滚的景象。

她想逃离，双脚却被钉在原地，噩梦重现，耳边是污言秽语和声声泣血的求饶。

“求你，求你放过我……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