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雷殛漫延开来,像草木根须密密麻麻,传导到某一处。
兴许是龙脉精元溢散如流,雷殛攀附其,撞进了一处地宫之中——这里,便是昭汭皇后陵寝!
天幕雷云滚滚,轰隆隆炸响苍穹,一道粗壮雷龙垂落凡尘,似乎寻着地底那些雷殛而去,直直降落在皇后陵寝之。
两股雷电相互交加,疾速没入地宫之中……
又听得龙吟嘶鸣,曹青罡顺着闪电方向望去,心头波涛汹涌、震惊悚然。他未料到还有一道雷霆莫名降落,更未料到,直接劈向了昭汭皇后陵寝中。
山腰远处,已听见呼喝之声,更有点点星光,飞速山。曹青罡蓦然冷笑,调头回转,飞身而去。
劳贯沦提着油布灯笼,惴惴不安。方才那道闪电,实在骇人听闻,他已隐隐感觉,将有大事要发生。
“大人,神宫监的宦官过来了。”
“阉儿来找我做什么?”劳贯沦把灯笼递给左右,皱眉不语。待看到来人是红袍官服装束,赶忙迎前搭话,“不知是神宫哪位大人当面?”
“喔唷,原来是劳大人,失敬失敬。”
神宫监多是官宦在打理陵寝、皇庄,除了不种田耕地、不操练军演,几乎什么事都有他们的身影。监令杜邯山,在宫中也是大太监之流,端的位高权重。
劳贯沦再怎么不待见宦官,也不敢失了礼数:“杜大人,三更半夜冒着风雨前行,不知所谓何事?”
“欸,这不是殿下明日要祭祀皇后娘娘么——听得值守皇庄香殿的小儿们说雷霆震震,似乎霹雳道了娘娘神宫;不消说雷雨交加,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来瞧一瞧!”
“风雨兼程,的确辛苦了大人。”劳贯沦不想再废话,又道,“杜大人请便,劳某得山探查一番。”
说着,他就领走士卒、祠监所有成员,踏着泥泞,摸黑山。
“杜公公,瞧这劳贯沦神气得,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杜邯山哼了一声,看出言不逊的小太监,沉声道:“小心祸从口出,外头不比皇宫大内。即便咱家有一官半职傍身,还得对这些读书当官的客客气气。”
“行了,你们赶紧四处查探下,尤其是娘娘的香殿,一定不能有丝毫纰漏!”
雷雨渐渐变小,闪电不再释放怒火而垂落凡尘,仅仅盘桓天艮之,收敛了脾气。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劳贯沦摸出罗盘,吩咐道:“你们领一队人去泄龙地瞧瞧,剩下的给都我挨个陵寝、神宫仔细勘查一番。有情况,即刻向我汇报!”
看了看山巅,劳贯沦对常恒抱拳:“烦请常大人去山顶俯瞰……”
“你怀疑今夜这场雷雨,有蹊跷?”
“我是担心邪魔作祟。”
“或也是人为的,也指不定……”常恒不由想起前两夜那蒙面高手。
那人能来去自由,更兼一身浑厚道法,他早就怀疑,福辰山出现的鬼煞邪祟,就是此人折腾出来的幺蛾子。
劳贯沦带领剩余陵卫士卒,翻越山头之后,垂直降落而进入龙脉山谷之地。
大雨已停歇,雨水如浮毛,仍旧淅淅沥沥飘摇。下到谷地,劳贯沦看到坑洞,不由悚然战栗,料想中最坏的事儿,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让陵卫士兵散开搜索,自己蹲在坑洞边,看泥水渗出汩汩血浆蜿蜒流下,顺着痕迹找寻,最终在崖边俯视,一阵心惊胆战。
下方火影绰绰、点点星光,正是神宫监的人马;忙里忙外的,就在昭汭皇后坟茔之。
“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禀大人,现在是丑时末,将近寅时……”
劳贯沦脸皮抽搐,强忍着怒气,说道:“我要的问,现在是丑时几刻几分!”
“莫约是丑时七刻……大概是七刻六至十一分……”
劳贯沦祠监其他人,又问:“还有不同时分的么?”
“大人,应该是七刻三至八分。”
“监令,下官估摸着从皇庄到山顶,风雨兼程之下而步履艰难,耗时会多一些。这会儿,应该是丑时八刻了……”
劳贯沦一阵烦躁,他数术或比不得太史令闵沛然,但时辰他还能估摸不出来?尽管条件有限,或有偏差,但也不会错得离谱。
他退至一边,吩咐道:“予我掌灯。”
提油纸灯笼的赶紧围拢过来,只见他摸出九枚铜钱,又掏出黄纸,拿起小木条就着泥水在面记画。页头记录的时辰却是丑时七刻九分,让祠监一众人看得脸色各异。
定时、定符头,又选好节气、三元,劳贯沦开始定居排盘。边之人知晓他精通奇门遁甲之数,无不是虔诚观摩。他折断八支小木条,放在九宫铜钱之,然后点起左手,拇指掐在断节,默默推算。
九宫八卦、天干地支,值符神使、阴阳天地,一一排列完毕。不稍时,他神情古怪,众人也是屏息凝神,看着他脸色的阴晴不定,提心吊胆。
劳贯沦又摸出一枚铜钱,聚力射进坑洞泥巴,对众陵卫吩咐:“除了三府长吏,任何人不能靠近此处,否则格杀勿论!”
“去,把指挥使大人请下来,某有话与他商量。”
听说劳贯沦找自己,常恒只留几个陵卫士兵巡视,赶忙下到谷地。
他看前者脸色不善,小心问道:“劳监令,不知发生了何事?”
劳贯沦一个眼神示意,自顾自走到一旁,轻声说话:“这里是福辰山龙脉之所,遭到了歹人破坏。索性地精元气溢散有度,仅仅伤了龙脉三分,算得是不幸中的大兴了。”
“那怎么办?”常恒问话。
“我已经吩咐陵卫守护,非得三府长吏不能靠近。”劳贯沦指了指山腰下,还在忙碌的神宫监众人,又道,“阉儿一心为瑰溦殿下打点祭祀事宜,不会过多干涉其它。你提两队人马,牢牢守护龙脉之地;之后,惟有等太史公来修补龙脉、地气了。”
他看了看四下,又附耳细语:“你们陵卫多加辛苦,派遣人手去附近打探,见到可疑之人一律逮捕。”
“那,要不要禀告于袁大人?”
“袁絮凡是护陵大臣,肯定得如实相告。”劳贯沦看了天色,叹道,“至于他奏朝廷与否,那也是看他如何应对。毕竟,骕隆王名义是福辰山三府主官,然则袁絮凡才是三府主事之人。”
常恒见劳贯沦要走,急忙拉住,问道:“你我相交多年,还是给个准信。我该怎么做,才滴水不漏。”
“我是三府监令,品轶职务比你大个半级。但你乃陵卫指挥使,职权更重于我。”
劳贯沦摸出早准备好的黄纸,递过去:“没有十全十美之法,只能将功补过,你我都逃不了被惩罚的命运。所以,多派人手警戒,护卫好瑰溦公主之余,努力追捕歹人罢。”
闻言,常恒一阵头晕目眩——敢情要被咔嚓的,数来数去,就是他第一个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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