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真的是陈大人?”
谢无尘看着一旁坐着的灰头土脸的中年人,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他封城,防止有人往外传递消息、横生是非后,他的手下就抓到了一位试图翻墙逃跑的人。
本来手下也没怎么在意,打算骂一顿后就放了,结果这人不打自招,供出自己就是定东县县令陈时雨。
手下目瞪口呆,又不知如何处理,只得把陈时雨送到了谢无尘手上。
“三爷说笑了...”陈时雨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点苦涩。
陈时雨也很无奈。他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宁可不做事,绝不做错事。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了谢无尘的动作,但他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因为,谢无尘是“天命之子”的传言把他也吓到了。谁都清楚,和身负天命的人作对,造不成什么阻碍,只能是送人头。
也许是谣言,但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刘三”就是未来真龙呢?
等到高炎武缉捕谢无尘铩羽而归的消息传来,他又害怕了。双方都兵刃相见了,换他上,他也只有起兵造反一条路可走。
于是,他选择了逃跑。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挂印弃官,他身为定东县一把手,要是被朝廷抓获,肯定会为不战而逃的行为获罪。
乱世之中,权力既是护身符,也可能成为催命符啊!
很快,他就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没有被朝廷抓到,坏消息是,被谢无尘抓到了。
听了陈时雨这个奇葩的自述,谢无尘已经无语了,只能让人把陈时雨带下去。在那里,自然会有人给他洗脑。
“看来...完成任务的思路不止这一种啊...”
受陈时雨的逃跑启发,谢无尘想到了很多。
“任务里说,‘让定东县的所有人’...可以在‘定东县’三个字上面做文章嘛...”
“比如,我声称起义军打过来了、有大批强盗盯上了这里,或是发生了瘟疫,把所有人都吓跑,不也是完成了任务吗?”
“不过,现在我没必要用这些法子了。我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只要明天逼着大家加入我的军队,就大功告成了!”
“但是...”谢无尘皱起了眉头。
“我为什么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呢?”
...
“啊——困死了。”谢无尘打了个哈欠。今天他看似一直都游刃有余、胸有成竹,其实他很紧张,心整整提了一天,才放下来。
所以他很累。
谢无尘坐到床上,眯起了眼睛,但正是因为这一眯,他注意到了黑暗处反射出来的一丝寒光——
他整个人在一瞬间恢复清醒,随着抓起一个东西就往那里砸去,然后身子往下一缩!
一点寒芒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让他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接踵而至的,还有这个刺客的另一把尖刀。
“今天,你必须死!”
刀刃直奔谢无尘的咽喉,只差一点,就能刺穿他的大动脉。但他的眼神却很冷静。
这种仿佛是看淡了生死的眼神让刺客没来由地心一凉。
情报里明明说,刘三只不过学了几招不入流的功夫,怎么会给我一种不可抵挡的感觉?
鲜血飞溅。
刺客呆呆地看着无法再前进一分的刀刃,谢无尘的手,紧紧地握在上面,痛苦但坚定地消掉了他的力道。
“想我死?就你?”
谢无尘另一只手朝着刺客的脖子打去,刺客的反应也不慢,举起手臂挡住,但...他接住的只是一个虚影,谢无尘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敲在他的肋部。
刺客吐血退后,受伤的地方疼痛难忍,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他只来得及猛地将刀子从谢无尘的手中抽出,
一道血箭跟着刀子一起飚射出来,染红了刺客的黑衣。
但谢无尘没有惊慌地后退或是喊救命,而是放低身子,跟着扑了上去,不容刺客有任何的喘息时间。
刺客察觉到了谢无尘的意图,刀子往下一戳,但谢无尘身子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这一刀插了个空,反倒是谢无尘凶狠的肘击打在了刺客的腹部,让他身体一软,被谢无尘重重地推到墙上,然后跪倒在地。
“死!”
谢无尘对着刺客的下巴就是一脚,刺客脑袋“嗡”地一响,口中鲜血肆意喷洒,星星点点坠落在地。
“哼...要不是他沉迷酒色...这一脚就能要了你的命!”谢无尘说着刺客听不懂的话,喘息着去把灯打开。
刚才那一脚,也把刺客的面巾踢掉了,他看到这人的身份后,还是有些震惊的:
“高炎武?”
“你身为典史,居然也来干这种下作的事?”
“咳...咳咳!”
高炎武虽在地上挣扎着,气势却是丝毫不弱:
“我也不想如此的!”
“刘三,你这逆贼,买通了整个县衙,我无人可信任,除了刺杀,还有何方法能阻止你?”
“你干出此等天怒人怨之事,死后必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悲愤难忍地说完,他似乎是怕被谢无尘抓起来折磨,拿起刀在脖子上一抹,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天怒人怨?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谢无尘无奈地说着高炎武已经无法听到的话。
“如果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为何今日民众都要维护我?”
“说到底,还是你们的皇帝太废了啊...他失去民心,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另外,最该背这口大锅的,可不是我...”
封建王朝几百年一换,是无人能更改的历史周期率。这是由它的经济基础决定的。
农业社会里,土地几乎是唯一的财富来源。大家都想拥有更多的土地。
盛世的时候还好,绝大多数人都有小块土地,自给自足是没有问题的。但一到灾年,产出不足以维持生活,卖地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富人会趁此机会兼并土地,土地便越来越向富人集中。
这样乍一看对皇帝没有影响。但实际情况是,越富有的人,就越容易掩盖户籍情况,从而少交税收。等到中央连年入不敷出,无法支撑庞大体系的时候,它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等到新来者把原有土地关系彻底打烂,又开始一个新的循环。
所以,背后的推动者,还有既得利益者,说到底是那些士大夫地主阶层,和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