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陈龙后，谢无尘表情复杂地看着呆滞的樊文迁。

这个人，曾经是他的朋友，他的“救命恩人”，到头来却成了他的仇敌...他给过对方机会。事到如今，那些交情都是过去式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饶恕樊文迁。

“你...”樊文迁抬起头看着谢无尘，似哭似笑地说道。

“原来你早已经是修士了...”

修士暴打普通人，不要太简单。他和陈龙两个人，费尽心机谋算一位修士，是多么的可笑？

“是的，我是修士。”谢无尘长叹道。“但是，我也没有骗你，我现在真的拿不出什么功法。”

“其中缘由很难解释清楚，不过，这一点现在也不重要了...对吧？”

等他将来有了收获，分享给樊文迁一点也未尝不可，但是樊文迁亲手毁灭了自己的希望。

“陈龙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甘心为他做事？”

“他说，他可以让我成为修士...”樊文迁拿出一块布，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这是他家传秘法的一部分，他向我承诺，事成之后，就把剩下的给我。”

谢无尘接过来扫了一眼，看樊文迁的目光中多了点怜悯的味道：

“果然...就这？”

他现在的眼力比樊文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一眼就看出，这所谓的“家传秘法”不是什么修炼功法，只是一点非常粗浅的炼体之法。暂且不提陈龙会不会履行诺言，樊文迁将其拿到手，顶多也就能在普通人中间称王称霸。

成为修士？想都不要想！

“你也不想想，如果他有这种好东西，他自己为什么还不是修士？”

老实说，他还是低估了修炼对别人的诱惑力。一张空头支票，或者说一个缥缈的希望，就能让本性不错的樊文迁成了卑劣小人。

“另外，陈龙还给我看了这个...”樊文迁又拿出当初的卷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请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谢无尘好奇地问道，没来由地对卷轴的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一看便知。”樊文迁张了张嘴，似乎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谢无尘略微思索，将樊文迁的四肢全部打折，以防不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展开。

看着上面扭曲的文字，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他下意识地狠狠甩了甩脑袋，等眼前恢复清明后，惊奇地发现，身边已经是另一处天地。

“这里是...”

他正站在一片荒野中，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对峙。这两人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就像他并不存在。

“用特殊手段记录下来的影像么？”

他有种戴上VR设备的奇妙感觉，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敢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因为，他可以感觉到，那两人都是修士！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其他修士之间的战斗。

“张梦觉，你非要逼我和你两败俱伤吗？”

一个遍体鳞伤的巨汉又惊又怒地大吼道，显然是被逼到了绝境。

“两败俱伤？痴心妄想！”

被叫做“张梦觉”的男人，谢无尘同样不认识，但他可以从对方身上的官服看出，此人也隶属于大夏刑部。

“镇压！”张梦觉厉声喝道。

巨汉身体忽然一个哆嗦。

本来，谢无尘还不明白，明显肉身更为强悍的巨汉，是怎么被打成这样的。但现在，他知道了。

只是一个旁观者的他，也感觉张梦觉变得高高在上，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天意。

一个影像，也让他呼吸急促，可以想象，巨汉面对的压力有多大。

“不...”

巨汉心神巨震，张梦觉的话，让他想要跪地受罚。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大人饶命！我...”

巨汉刚想求饶，惊魂未定的表情就凝固了，停留了一瞬后，又扭曲起来，转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痛苦：

“我...我有罪！”

“我甘愿受罚！”

谢无尘分明看到，刚刚还在叫嚣要两败俱伤的巨汉，此刻满脸悔恨，泪水夺眶而出：

“请大人降罪于我！”

看到这一幕，谢无尘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涨红：“这才是修士的真正实力吗？”

如果张梦觉用暴力将巨汉压服也就罢了，然而，他是让巨汉主动认罪受罚！

谢无尘可不相信，巨汉是被他的三言两语，感化的。到了这个境界的人，能“幡然醒悟”，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竟然以为，修炼就是力量与速度的不断强化，真是井底之蛙啊...”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要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

“莫度，你无视法度，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钱财，滥杀无辜，罪无可恕...”

张梦觉嗓音柔和温润，一字一词却都饱含杀意：

“因此，我判你...死罪！”

听到这个判决，巨汉脸上有一瞬间的犹豫，似乎清醒了一点。

“莫度！”

张梦觉眼中的愤怒和蔑视，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在巨汉身体上，让他心里更加畏惧，刚刚凝聚起来的神志也被打散了。

“你死到临头，还不悔悟吗？”

他冷漠地注视着巨汉，无情地宣判了他的结局：

“看在你我同为修士的份上，你自裁吧！”

“是！”莫度欣然接受。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自己的武器，一根漆黑的棍子，对着自己额头用力挥了下去！

一道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他的思绪凝固了一瞬。他的头被这巨大的力道打得向后倾倒，两缕鲜血从鼻子中流了出来。

“啊...”

莫度低低地发出一声惨叫。

这样的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

但是，他的表情上没有任何痛苦，反倒是一副大彻大悟、得偿所愿的愉悦表情。

他对自己有罪、当罚的事实深信不疑，这成了他的一种信念。对他来说，他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他不是什么即将被处死的犯人，而是一个以身饲道的殉道者！

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整个面部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但也经不起这样连续、大力的槌击。没过多久，他就悲叹一声，倒地不起。

影像到此结束。

...

“难怪你被蛊惑得晕头转向...”

看完了影像，谢无尘有些理解樊文迁的想法了。他也不得不承认，陈龙的方法很有效——画的饼太大了，让人忍不住试着咬两口。

不但能伤人，甚至能强制改变你的三观？

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能让你甘心去死？

言出法随，替天行刑，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在那一刻，张梦觉就是天！

他这种两世为人的老油条不会上当，但樊文迁这样的愣头青，很难不被震撼得热血沸腾，幻想出自己驰骋修炼界，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场景。

接下来热血上头、付出一切，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唉...”

樊文迁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心灰意懒地闭上了眼睛等死。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