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地信仰一位神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让他可以更方便地处死你？”

目睹天使惨死后，谢无尘感叹道。

对神祇的信仰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它代表了把自己的全身心交了出去，没了自己的意志，任由对方摆布。

而反过来，在现在这个时期，假如阿基里斯并不虔诚，斯奈夫反而拿他没有多少办法。

这实在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之前他也是出于对此的顾虑，没有选择直接“说服”对方，而是抽走了神力再下手。他断定，斯奈夫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吸收神力和问出坐标，只来得及完成其中一件。

“凡人...你在亵渎一位伟大的神明...”

火焰突然一阵急剧变幻，从中现出一张愤怒的面孔，显然是斯奈夫还不解气，把自己的意志传递了过来，以此威慑谢无尘。

“怎么？”谢无尘冷笑道。“你还能照此办理，烧死我不成？”

他可不是什么天使抑或狂信徒！

他对着斯奈夫的脸，比起了中指：“有胆的话，就真身降临，和我干过一架！”

面对这个位面通用友好手势，斯奈夫的面孔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咆哮，然后消散于火焰中。

“呵...”谢无尘轻笑着摇头。

他现在道功几乎用尽，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底牌，能不能打赢一个处于实力低谷的战争之神，还真不好说。

但是，他料定了战争之神状态不佳，不好屈尊纡贵，冒险与他对殴的。他有拼死一搏的豪气，斯奈夫并没有！

祂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祇，哪里愿意冒这样的险，白白便宜其他看戏的人或神？

这可以说是穿鞋的怕光脚的，也可以说是成神后的时光已经腐化了祂的心智，只想待在神国里享福。

“心性坏了，没了更进一步的希望...”谢无尘暗自想道。“或许，这就是《屠神手记》作者看不起祂们的原因？”

...

在战争之神位于多维尔的宏伟教堂中，挂钟敲响，头戴冠冕、身着长袍、手执权杖的教皇，正在主持今日的仪式。

仪式的第一部分，是为主的信徒分发圣餐——也就是面包加几片肉。

在信仰的黑暗年代，这是拉拢信徒、凝聚人心的重要手段。当然，会混进来很多并不虔诚的白嫖怪，但没有办法，神灵们都忙着沉睡，神迹不显，教会也只能普遍运用这种法子。

教皇等一干高层虽然感觉得到神像里的信仰之力被某个存在所吸收，但就连他们祈祷，战争之神也不会给予回应。

分完圣餐后，唱诗班高亢的赞美诗就开始在教堂内回荡，其余人低头祈祷。

最后的收尾阶段，是教皇来说几句固定的称颂战争之神的话。

“赞美万能的战争之神，是祂...”教皇正声情并茂地说着，突然脸色大变，声音戛然而止。

其余人诧异地望去，都不知教皇为何会在如此神圣的场合失礼。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位久经考验的老人失态？

“终于来了...”

教皇顾不得他人的目光，浑身颤抖，兴奋得满脸通红：“伟大的战争之神，即将降下神谕！”

“什么？”

周围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是内心震动。

多少年没出现过的战争之神，要降下神谕了？

谁也没想到自己即将亲眼目睹神迹。那些虔诚的战争之神教徒，更是一个个热泪盈眶，心中涌起了深深的自豪感。

当世之中，他们敬爱的主，是唯一一个降下神谕的，这怎能不使他们激动万分，优越感爆棚？

当然，其他知道内情的教会高层则是满腹疑惑，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慌。

正常来说，战争之神应该是正在休生养息，为什么祂会花费大力气降下神谕？

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想归想，他们也得和其他人一样，满脸狂喜地对着战争之神的神像跪下，用心倾听。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像上逐渐绽放出璀璨的金光，一个庞大、超然的意志已然降临！

“吾主降临了！”一个信徒尖叫道，然后激动得晕厥了过去。

教堂里沸腾了。有的人还能保持镇静，喃喃地祈祷着，但更多的人则是欢呼雀跃外加泪流满面！对他们来说，战争之神就是他们的一切，这个伟大的身影，已经填满了他们的心灵。

毫无疑问，今天斯奈夫收获的信仰之力将远超以往，但这似乎影响不大。

“那个大道之主的神使，是一名不可饶恕的渎神者！”斯奈夫把自己的愤怒传递给了人间的教会。

“用你们的一切力量，给予他惩戒！”

教皇心里一惊。

他之前也收到了关于谢无尘的情报，但没想到，战争之神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而且是非常激烈的反应。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细节。他震惊的真实原因，是战争之神超乎想象地虚弱。祂降临的意志并不强大，而且声音都有些模糊。

要知道，神祇在震怒时，发放的神谕都是很可怕的。承受神怒的人，少则脸色苍白，重则直接被压得吐血昏迷。然而这一次...

那点情绪带不来任何压力。

他都怀疑，有多少人能听清战争之神的神谕。

联系到神谕本身，战争之神对一名其他神祇的神使如此重视，难道就是这个人导致了目前祂的虚弱？不可能吧？

教皇心情无比沉重，但有些猜想，连他也不敢说出来。

直到斯奈夫的意志消失了很久很久，他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权杖宣布道：

“吾主降下神谕，是他对我等的认可！”

信徒们再度欢呼起来，狂热的精神力量，一波接一波地对着神像涌去。

“如果吾主真的...提供信仰、助他恢复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教皇在心中说道。

他看向其他的教会高层，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

与充当气氛组的欢欣鼓舞的底层信众不同，主教们个个脸色慌张，眼神闪烁不定，头上泌出了细小的汗珠。

若要细分，有的主教很不自然，面露尴尬甚至茫然，这很明显是没听清楚神谕的；有的主教一脸震惊，那就是和他一样，也注意到了战争之神这次神谕的不同之处。

等众主教交流完彼此获得的信息，就很统一地焦虑起来：如果战争之神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教会一时半会还能维持正常，但等诸神逐渐复苏，这个消息肯定捂不住！

别的教会会伸出援助之手？别开玩笑了，为了瓜分他们这点信仰，落井下石是板上钉钉的事！

覆巢之下无完卵。

如果战争之神教会垮了，下面的浅信徒会被其他教会吸收、转化，而他们就只能跟着陪葬。

怎一个惨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