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咳嗽两声，瞥过头，避开那道好似要吃人的目光。

许济方幽幽道：“我只给了大成妖丹，你却吸收了两牛之力，近乎百分百的提取率？而且这才过了多久？你可知道这意味什么？”

“先生你听我狡辩，啊呸，你听我解释！”

沈念牙疼的不得了。

“你可知，连大秦开国之主也创不出此等无理之法！”

许济方咬牙道：“请说服我，立刻，马上！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我就当你被妖魔夺舍了，休怪我无情！”

“唉。”

沈念被盯得头皮发麻，大脑疯狂运转，忽然露出笑容：“先生你有所不知，学生吞噬的并非寻常魔蛇，而是上古遗种，有隐藏气机的天赋，我继承了这本事，看不出来也正常。”

“当真？”许济方挑了挑眉，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信，“你再运行一次惊蛰篇，我好看个真切。”

说着，眼里升出一抹亮色，瞳孔深处有符文在盘旋。

儒道真知之境！

沈念无奈地再次运功。

“呵，都学会扮猪吃虎了。”

见没有异样，许济方倒是信了几分，似笑非笑道：“镇妖司生存不易，留一份底牌，便多一丝活下去的机会，但你切勿自满，单纯打磨气血是莽夫行径，非我儒家正统。”

“在没有修出浩然气之前，节气法只会带来气血上的提升，然而以你的资质，要修出浩然气恐怕……”

突然。

许济方猛地闭上了嘴。

只因外界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炸响，落在他这等修行人耳中，显得无比震撼。

轰隆隆的雷声隔了数秒才传至！

二月节，惊蛰天，万物出乎震，震为雷，乃生发之机。

一声龙吟伴随着春雷滚落！

落入沈念耳中。

丹田内，那与神象镇狱劲泾渭分明的气血，丝丝缕缕地盘旋着，蓦然震颤，摩擦出了雷霆！

修行节气之法，只有当气血化作万象生发之气，透出浩然异象，才算入了儒道门庭。

何谓浩然气？

难以形容，难以描述，充斥天地间，便是天道纲常，日月轮转。

充斥于人身，便是人间正道，壮哉山河！

直到此时，沈念才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读书人！

“不，是读书种子……”

许济方喃喃道：“如此悟性，我竟然教他读了这么多年的死书。”

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自责，无比的悔恨！

“埋没了人才啊……”

手掌微微颤抖，棋子从指缝间跌落，砸在了石桌上。

砰。

沈念被这一声脆响唤醒，没有立即睁眼，而是细致地‘观察’起了自身。

体内有两股气机游荡。

一者是开辟出的巨象微粒，气机深厚，力量雄浑。

另一者，则是拥有着雷霆特质的浩然清气，由那道春雷顿悟而来。

虽然稀薄，却隐约呈现出了堂皇异象。

突然，他眼前一花。

许济方竟蹿到他面前，激动地抓着肩头，道：“徒儿啊！你再坚持坚持，为师一定将你从镇妖司捞出来！学宫快要研究出逆转妖魔化的法子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啊这。”

沈念有些懵。

妖魔化还能逆转？

不过……他默默撇开手，起身后退半步，淡淡道：“先生，我在这里都住习惯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

去体验社死吗……

许济方气得不行，道：“我都掏心掏肺了，难不成你还有怨念？是，我那不肖女……”

他突然不说话了。

沈念也跟着沉默。

“唉，算了。”面对这个倔强的少年人，许济方神色有些落寞，“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件事，我会给出一个交代，随你去吧。”

沈念默默行着大礼。

“先生，珍重。”

许济方的恩他铭记于心。

无愧为人师表。

……

镇妖司入口。

身穿黑红色官袍的沈玉书拦在那。

“让开。”

许济方面无表情。

沈玉书让开了身位，笑道：“许博士，这沈念值得你如此付出？”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沈玉书失笑起来，“当初我爹以重金聘请先生办私学，您却没有答应，反而收下了沈家分支的小儿。”

“我爹好歹是关内侯，为什么？”

许济方微微沉默，道：“他父母于我有恩。”

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这便涉及到了一桩往事……

沈玉书讥讽道：“再大的恩情，值得你用淬炼法偿还？”

为了沈念，许济方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只要是沈念能学的，镇妖司也同样能学！

惊蛰篇，已经漏了。

“你不懂。”许济方面色淡然。

“许博士。”

沈玉书叫住了他，幽幽道：“半月后的大考……您没有弟子了吧，该如何应对？”

大考，考的不是老师，而是教出来的亲传。

许济方摇摇头，不愿多说，走出镇妖司，抬头，一滴雨水打在了眉梢。

身后少女为他撑起了油纸伞，却被许济方沉默地一把推开。

“爹爹……”

许济方行走在夜色中。

狂风骤雨突至。

他怔怔出神：“大秦，要起风了。”

……

刚跨入镇妖司，常遇春便卸下了沈念身上的锁链，默默后退出去。

哐当。

轰的一声震响传来！

沈念骤然回头。

只见闸门瞬间封住。

常遇春含着森然笑意，没说半个字，转身便离开。

近千所牢房被缓缓打开。

妖魔逐渐暴躁，从沉寂中苏醒，爬出了自己的牢房。

沈念嗅到一股冲鼻的血腥味，面色微微沉顿。

千所牢房，便有将近三千头妖魔。

杀戮，开始了。

离他最近的那间，爬出来一头身长数丈的蜥蜴人。

嘴角衔着猩红血水，以及其它妖魔的残肢。

它的肌肤还没有被鳞片完全覆盖，还留着人的特征，但血红的双目没有一丝人性。

沈念缓缓吐息，调理着刚修炼出的那一缕浩然清气。

“嘶。”

蜥蜴人发出了沉重嘶哑的呼气声。

那是闻到鲜美血食的饥渴。

它猛地蹿过来，朝着沈念脖子狠狠咬下！

“孽畜。”

沈念抬掌一翻，也不见如何动作，比蜥蜴人更先触碰到它的脑袋。

一声炸响。

头骨都被震碎，脑中血肉直接被磨成了泥浆！

这便是大慈大悲手的巧劲了。

“沈士子，你最好用九品的修为对敌。”

嬴萍突然说道：“不经历同境界厮杀永远也得不到提升，而且，这些妖魔中有诸子布下的暗手，观察他们的手段，将来或许用得上！”

“我懂了。”

沈念深吸口气，将气血和劲力压制在九品大成。

迈开了成为人形绞肉机的第一步！